月光照出树影,由东向西缓缓移动.石榴在地上树了根枝杈,眼见影子越来越正,心里那份焦灼就越发明显.
亥时,土地瞧了眼入眠的石榴,探过气息后,去到供着他的西殿里听些积攒的杂事,唐时不兴土地庙,像吉安这样大的州府,供奉土地的也不过几个地龛和偏殿一座立像。州内大小杂事,婚丧嫁娶,鸡鸣狗盗他都得管,一旦有什么异动,必得及时上呈天庭。
年初狐狸为祸,杀了吉安大大小小十几号人,土地呈报了上去却长久不见回音,后来信使下凡带了回函给他。七个字妖祸尔耳,何足报。元修之变后吉安一直不招天庭待见,加之天下多的是镇妖的义士,南天门不管也属常情。
谁知尔后情况急转直下,四方无一援手,他不得法,只好托了差夫往东萍寻救。他把百年前的掌故和现时的窘境大致写了封书信,摘了朵石榴的花苞一并让信使送了出去。东萍路远,信使回程已是大半个月后,他道廖丘真君当时身在蓬莱,是其徒儿景云接的信,景云见字后回了他一个准信,不过说是要待元珩回殿才能来救,需再熬些时日。
这一熬便又是一月有余,玄青观灭门后狐狸倒未再犯大案,居然安安心心和那杂役在刘府蛰伏了下来.虽不再明面上吃人,但玄青观外常有她的踪影.石榴被上仙点化,然而只长了修为却不得道,如今半仙不妖,无力自保,自然成了其它妖怪眼里夺食的目标,今次狐狸退去,日后还有其他妖怪来袭.土地不过灶前神仙,石榴若没长进,那次次需得求人,靠仙障自保也不是长久之计。
终是烦恼啊
略一愁苦,便大半个时辰过去,吉安太平,鸡毛蒜皮的小事土地无暇去管,尽完职就快步回程。
观音殿入夜后空旷静谧,月色照亮神像半侧,微微透出莹玉的光泽,勾勒的是慈悲与喜乐.像前的垂幡被风偶尔带动,殿内灰尘飞舞,殿外不断有悉索的响声.石榴在的时候,土地从不曾在意过的寂寥,此刻却格外清晰.
他放下楠木杖坐在方才石榴睡过的石台上,那里比殿内其他地方都要暖和些.石榴是个总热乎乎的妖精,体内真气漫溢,又不谙道法,只靠着一股意气强压着,神志清醒的时候倒无大碍,待混沌时便蕴热地很,常常会把自己烧醒.
土地长叹舒了口气,再望眼空空佛殿.
罢了罢了,去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