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地往回走了。
我愣了一下,心里暗叫不妙,也没跟李亚寒打声招呼就奔了出去。我想李亚寒一定暗地里松了口气,甩掉了我这个固执的包袱。
李言笑步子生风,往大红门里去了。我脚下也没有停,一直追了上去。这也算大少爷脾气罢,但是我却觉得是我做错了,伤了李言笑的心。
大晚上的,诺大的李宅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去看电影了,但在我印象中他们一家人都没有那个爱好。初夏的晚上,他们的房子里还有些微凉,也许是阴气太重了,这让我感到瘆人。
我凭借着心里的感觉,上了二楼,一推开钢琴屋的门,果然看见李言笑坐在钢琴凳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月光,一动不动,一声不响。他是真动气了罢,这就是他最生气时候的样子。我不知道该怎麽办,心里不停地打鼓,比期末考试还要紧张。
我悄悄地坐在他旁边,贴近他耳朵说:“你是不是想打我?”
他扭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他的眼圈有点微红。我说道:“你哭啦。不是说断奶以后就没哭过麽?”
“我没哭。”
我笑了笑,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也望着窗外发呆:“我想家。”
隔了一会儿,他说:“可是你忘了麽,我们说好的,十二岁。十二岁和九岁差多少,你不会算数儿,还是忍不了?”
我心里不置可否,反问道:“那麽我走,你忍不了麽?”
“……忍不了。”
“那我也忍不了等三年。”
“早晚是要回去,但是你回去,就一定不会回来。”
“我不信,”我直言道,“我知道你是个很自私的人。你只是为自己而活。”
“这是你错得最离谱的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甚麽样子我很了解。”
“这句话的离谱程度刷新了刚才的记录。”
我觉得这样的对话真的很好玩,就咧咧嘴:“我拌嘴比不过你。”
“棋逢对手。”
“是半斤八两。”
李言笑突然失笑了:“涨行市了啊,小崽儿。”
我看他笑了,心里一块儿石头也落了地。不过说实话,我真挺舍不得李言笑,让他这麽一整,我也甭想回去了,于是就对他苦笑了一下。
他突然伸出胳膊来环抱住我,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麽了,身体僵硬不能动。他的声音居然有些哽咽:
“你不要走,不要像我父亲和奶奶,一走出去就再也见不到了。你知道被抛弃的感觉有多难受……为甚麽你说这里的一切都比不过连云港,这里的一切,再加上我,在你心中都一文不值吗,于是青岛连同我,就像一个丝毫没有价值的废物,被毫不犹豫地扔掉……”
他说到最后,完全没有了大少爷脾气的冷傲,语气几近央求,听得我越来越悲伤,很想哭,又有点想笑。不过边哭边笑一定很诡异,所以我只是抽了抽鼻子,伸出手来也抱住他。
这是我第一次拥抱别人。在这之前,奶奶、父母、朋友,从来没给过我拥抱。
李言笑头一次求我,我有些心酸,我在他心中究竟占多大的分量,他会这样哀求我?于是我对他轻声说:“我不走,不走。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李言笑松开我,直起身子,我一看他就惊讶道:“你没哭啊?怎麽声音像哭了似的。”
“我可不是那麽容易哭的,”他把头发用手向后梳去,“这只是哭的三分之一。”
我看他这麽快就释然了,不由觉得像被骗了一样。
李言笑说:“晚上在我们家睡罢。”
“行。”我不敢拒绝,如果再伤他的心,我的良心都过不去了。
晚上我洗漱完,照样拿着睡衣去了,细节不必赘述。我和李家的关系已经很密切了,李家人都很喜欢我,我在他家进进出出不像是外人。也许李家长辈也看出来了我的出身和李言笑很相似,所以也拿我当亲人看待。
我在“虞姬”给我收拾的那个房间睡下了,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我的门被悄悄地打开了,从外面透出来一点点光线。我一个激灵坐起来,就看见李言笑光着脚在我门口,神神秘秘地说:“过来呀。”
我看他一脸神秘的样子,就有些莫名的兴奋,那天晚上买席子时的感觉又一次涌上来,我丝毫没有犹豫,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跟着他走了。我们走到他的屋子的门口,就听见有上楼的脚步声。我大惊,刚想低声问他二楼还有谁,他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像一条蛇一样极其灵活地钻进了半开的门。
我也跟着进了屋,悄悄关上门,侧耳听着那个脚步声,很轻盈,似乎是“虞姬”。她过去了,没有发现我们。我的心嘭嘭跳得厉害,跟李言笑钻进了一个被窝。
我们面对面躺着,头半蒙在被子里,捂着嘴偷乐。李言笑提议道:“我们比一比,谁睁眼的时间长。”
我悄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