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病房的小屋,干净冰冷。窗外冰棱如坠玉。
郭幼宁习惯了每日的例行检查,极度枯燥的生活中这倒也是接触人的时候,惶惶的心情依然,只是已经习惯了心中与惶惶为伴,不知头顶利刃何时落下。
检查尤其重点看她手臂的表皮肌肤,两个机械、神色木然的护士拿着色卡比对,有时取一点肌肤化验,动作熟练配合默契。
初期,郭幼宁手上的肌肤非常刺痒疼痛难耐,到一段时间后麻木无感也日渐丑陋,针尖对肌肤的挑取,已经完全无碍。
最近皮肤似乎又细嫩了些,触到针尖,她忍不住蹙眉,护士看她一眼,相互交换眼神,提笔,翻页,似乎这痛觉也需纪录。
郭幼宁头发已过脸颊,可见数月时光已过。
今天整个人分外疲乏,外面寒气正重。她任她们摆布。
门外,传来警卫立正时扣脚发出响亮的声音,似乎来了人。
此处,谁有这规格?
门开了,两个护士立刻起身,三井身着一袭白净长褂,与幸枝踱步进来,立于门口,一刚一柔,一屋肃然。
完全是日常医护查房的寻常架势。
两个护士忙鞠躬示意,他们也点头回礼。然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于她身上。
郭幼宁被目光缠绕得有些窒息,她是什么?病人、小白鼠还是丑陋的展示品……
她眼皮低垂,从他们进来后就不愿抬起。
三井俯身想翻过她手臂来看,一直温顺的郭幼宁,突然将手收回,他瘦劲修长的手指,似有灼痛肌肤的触感。
她将手环于身前,紧紧护住,不知为何她此时不愿他碰。
百千复杂、不明所以,不能开口询问,不能细梳理顺,不能深究探明。
她简单的心里容不下这种种。
她只能细微抗拒,小小挣扎。
从他进来后,她觉得全身所有的神经瞬间觉醒。然后却无处安放这所有烦乱。
有迷茫,甚有自厌。
三井也没有尴尬,很自然接过护士手中的数据翻察。顺手示意她们自便。
僵硬的氛围瞬间活动起来。
护士很小心翼翼地继续为她测量体温、血压,听她的心肺情况。
计量好数字,然后低声和三井汇报:近来因为失眠,饮食不佳,“原木”一直血压偏低心速过慢,只是今天倒是正常了,可能适应期已过有所好转。
三井侧身,目光擦过郭幼宁脸上那抹嫣红。
三井脸上没任何变化点点头,可是那片晕色却像晚霞一抹染上他心头。
旁边的幸枝则是听得一脸深沉。
三井没再说什么,他在屋里踱了一圈,似看似未看,在床头一角,看到淡淡的痕迹。那是一串的“正”字,正字,她竟用此计量时光。
每一笔都是她在这里虚度的一日光y。
他转过头,这与她而言是一段怎样的日子。
他几乎看见她眺望窗外的幽幽目光,她沐浴在阳光里的冷清寂寞,她惶惶于生死不由己的处境。
这样聪慧、隐忍、年轻的女孩,这一日日多么难挨。
他与幸枝离开时,只与一个护士叮咛,暖气有些不足。
三井在资料室一呆就是一天,繁杂的数据让他眼睛疲惫。站立起身,已是傍晚时分。
他迅速运转的大脑有片刻的放松。
端咖啡进来的幸枝稍微停留了一下。
三井意识到了,问:有事?
“原木昨天下午开始发烧,因为体质虚弱,刚检测下来,肺部已有感染。”
三井一怔,“她一直处于隔离状态,怎么会?”
“有个护士前两天感冒过,未上报,她是无心,我已经责备过了……”
“嗯,目前用了什么药?”
“还没,因为现有药物对我们的试验都有不可预测的干扰,还未用药,只是让多喂水。”
三井点点头,她手上肌肤的情况,万一用药不慎可能加速老化不可挽回。
幸枝是对的。
他沉吟了一下,抬头,“用草药。”
幸枝一愣,三井竟会信任这落后的医疗方式。
她斟酌了一下说:“还有一点是,原木现在身心状态很差,今日米水未进,草药未必能未能配合。”
三井不说话,知道她有后续,等她说下去。
幸枝果然继续说:“与其花费这么大心力,要不要考虑把她退回给松本,松本前日说现在他那边有几个年轻女孩,都是女学生,或许有符合你要求的,你可以备用……”
啪,三井将手中杯子重重放到桌上。
室内,如室外的飞雪,一切寻常而冷酷。
在目睹松本手下种种后,幸枝竟还会用稀松平常的口气与他商量如何判决一个与她同龄女孩的命运。
是他错看了她,还是他确实不了解人心。
出口却依旧平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