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智越坐越不自在,找了个理由去解手,透透气。
他一走,就有知道内情的人憋不住了,把白明智教过贾琏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原原本本照实说了而已。
待那人说完后,众人对白明智的观感就很复杂了,这里的同窗有些也是做过西塾的,自是知晓白明智当初那么做是相当的不负责任,为师者,教书育人,授业解惑。白明智为了省事,对贾琏的情况睁只眼闭只眼,在这些人看来,是很不地道的事情,也就是贾侍郎实在厚道,没有计较,不然这件事传出去,白明智这辈子就别想入仕了!
白明智回来后,依旧是低头喝闷酒,却也没发现众人对他渐渐疏离了。有才无德,纵使将来高中一甲,他们也羞与他为伍。
恭亲王、裕亲王府上当夜也砸了不少东西。
徒进、徒逢这二兄弟向来面和心不和,难得二人头一回这么一致的讨厌一个人了。
贾琏拜入刘老先生门下这件事当夜就传到了圣人耳朵里,天子脚下哪有秘密,何况这件事又是在孔圣人庙前发生的。
“看来这贾侍郎教子有方啊。”圣人感慨道。
一旁殷勤得斟茶的荣妃眉眼有些不悦,但还是笑着说道:“可不是,能拜入刘老先生门下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端着茶盅走上来的元春听得这话,神色一惊,茶盖一晃,发出轻微的声响来,荣妃眼皮撩起,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元春连忙收回自己的小心思,恭恭敬敬地把茶敬上,垂手站在一旁伺候。
圣人对此毫无察觉,捧起茶盅,沏得是今年两粤上贡上来的铁观音,澄澈淡雅,入口只觉满口清香,“这刘老头也算是命好,收了个好徒弟。“
荣妃凑着趣说道:“刘老先生能收那么多好徒弟,也都是陛下给他的颜面,若不是陛下给他做脸,刘老先生的脾气能有这么大的名声吗?”
圣人呵呵一笑,不言语。刘老头确实是脾气臭,但是也委实是有才华,不然当初他也不会让刘老头去给老大开蒙。
想到这里,圣人神色不免有些黯然。
多年的夫妻,荣妃怎会看不出圣人正在黯然神伤,连忙岔开话题,说起恭亲王的嫡长子的事情,圣人回过神来,往常说到恭亲王的嫡长子,圣人怎么也会露出些许笑意来,但是今日,他却越听越不是滋味,总感觉心脏一阵阵的绞痛,勉强喝了几口茶后,就打断了荣妃的话,“安儿的事有你和他老六媳妇操心便是了。”
荣妃知情识趣地闭上嘴,捧起釉上彩瓷窑茶盅,用茶盖轻轻拂着茶沫,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圣人想了想,朝吴训招了招手:“既然贾侍郎的儿子拜入了刘老先生门下,朕索性给他取个字好了,也算是给那刘老头几分薄面。”
元春的表情几乎凝滞住了,捧着茶盘的手指几乎绷紧了,男子的字一般多是在及冠礼上由长辈所赐,圣人给琏儿赐了字,无疑是在抬举贾琏,他今日既是拜入了刘求知门下,又得了圣人赐下的字,往后的成就不可小觑!要知道这满京城丢下一块砖头都能砸到七八个权贵,圣人哪能一个个认得,但是有了圣人赐的字可就不同了,走到哪里谁都得敬上三分。
元春几乎没咬碎一口牙齿,怎么所有好事都摊在大房身上了!
荣妃虽然不喜荣国府,但也知道此时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满面春风地笑道:“既然陛下赐了那孩子字了,那臣妾也做个添头,赏他一对文房四宝,希冀他好生学习,莫要负了陛下的期待。”
吴训应了声是,接了荣妃赐下来的东西。
他正要转身前去,荣妃眼波一转,瞥见元春的神色,忽然说道:“说起来,臣妾这宫里正好有贾大人的侄女,这么些日子都在学规矩,也怪可怜见的,不如让她回府见见爹娘吧。”
圣人打眼一瞧,无可无不可地说道:“这种事情,你安排便是了。”
荣妃笑着点头,眼神在元春身上转了一圈,元春心里“咯噔”了一下,谢了恩典后,跟着吴训离了宫。
宫门已经下钥了,但吴训有陛下的口谕,自然是一路顺畅地出宫,一路上,元春想着,自己该怎么借这难得的机会和爹娘搭上话,前不久她好不容易使了钱让荣妃娘娘稍稍松了口,谁知道一转身的功夫荣妃娘娘又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而且还把她拘在宫里,不让她外出,若不是自己好说歹说,又以荣国府的家底说动了荣妃娘娘,恐怕这辈子真要被搓揉在这深宫里了。
这次机会,自己可得把握好!元春眼里闪过一丝寒光,搭上了恭亲王,不但她的后半辈子有指望,她爹的仕途也能够更顺畅,日后哥哥考上了进士,他们二房就算从荣国府分出来,也不比大房差!而且现在大伯父看似鲜花着锦,但是裕亲王、恭亲王二人都被他得罪了,圣人在的时候还好,圣人去了,大伯父还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拿定了主意,元春嘴角总算有了些许笑意。
眼见着荣国府越来越近,她的心里雀跃不已,只要说动爹爹和娘亲,他们二房往后的大好前程指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