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将他视为普通病人,永远也没办法。
为易等闲处理好伤口,沈瑜轻声道:“易先生,我们去客厅聊聊。”
易等闲依旧眉目冷清,眼神无光,像断了线的木偶,不会动也不会笑。
“易先生?易先生??”她又连着呼唤了声。
易等闲这才回过神:“什么事?”
沈瑜:“我们去客厅聊聊。张叔,麻烦你也一起来一趟。”
坐到沙发上,易等闲的脸色也并没有好转。
老管家不免有些担心,家里太太有病,少爷也有点病,而且经常是太太发病连累少爷病情加重。
前些日子,他眼见着少爷越来越开朗,和宅子里的佣人们话也多了起来,原以为是个好征兆。
这要是又恢复成以往冷酷孤僻的性格该如何是好?
沈瑜拿起一支笔,在随身携带的病历本上写下什么,然后问:“张叔,您知道太太这次发病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张老管家一五一十地回答:“太太今日同往常并没有什么差别。她早晨吃了碗燕麦粥,然后就去花园浇水了,中午太太没什么胃口,命小厨房做了开胃的糖醋鱼,然后就回房看书了。哦,对了,太太因午睡难以成眠,要了瓶葡萄酒。”
沈瑜又问:“太太以前喝葡萄酒时出现过类似应激反应没?”
张老管家摇头:“并没有。”
沈瑜咬着笔盖,陷入沉思。
忽然,易等闲薄唇轻启:“这瓶红酒,和母亲往日饮用的红酒一样吗?”
易等闲这一提醒,张老管家恍然大悟:“对了,我想起了了,太太常喝的那个牌子的红酒正好用完了,于是小菲去酒窖寻了其他品牌的红酒来。”
“这就是了。”沈瑜敲了敲病历本,吩咐道,“你去太太房里将酒瓶碎片整理出来,看下是哪个牌子的红酒。”
“是。”管家应下。
“哎,等等。你脚步轻一些,太太刚睡下。”
“好的。”
老管家走后,沈瑜瞥了眼面若冰霜的易等闲,他眉眼敛着,黑色的瞳仁中似有化不开的浓雾。
“易先生,给你开的药,最近按时在吃吗?”
“嗯。”
他话很少,能一个字回答的问题绝不会用两个字。
沈瑜早已习惯,即便相识数年,她也只能像个陌生人一样称呼他为“易先生”。但这样已很好,起码她还能说上一两句话,而旁人,是绝不可能进入他的世界。
易等闲的抑郁症并不算严重,他自身的心结才是最大的难关。
这些年来,除了易澄,还没有能亲近他的生物,猫狗也不例外。
“易先生,太太年纪大了,身体素质愈发不如从前,所以发病的概率更高了。这与你没有什么关系。”沈瑜担心他胡思乱想。
“嗯。”男人淡淡应着,表示在听。
“易先生,我猜测那瓶红酒应该是太太曾经与那人一起饮过的酒,所以激起了太太记忆深处的痛苦回忆,导致太太产生幻觉和妄想。”
沈瑜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地建议:“当然,由于你也属于刺激太太的因素之一,在太太情绪恢复稳定的这些天,你最好还是回避下。”
易等闲点了点头,说出了今天对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我知道了。我最近会搬出去住,直到母亲康复。这些天,就拜托你了,沈医生。”
“嗯,你放心。”她面对着他漾起淡淡的微笑。
可谁也没有察觉,那丝笑意中掺杂的苦涩,都认识这么久了,他还叫她沈医生,疏离又客气,难道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么。
宅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后,易等闲和沈瑜坐在长桌两端,一起用晚饭。
对于易等闲而言,沈医生是贵客,陪她吃饭是礼节。
沈瑜握着易等闲递给自己的筷子,心里的小鹿又忍不住乱撞起来,她坐在他的家中,和他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多么像一对夫妻。
菜式都端上来后,沈瑜有些好奇:“怎么会有辣子鸡?”
易家人都不吃辣,是她早就知道的,莫非是新换了个厨子,不了解他们的习性?
易等闲示意管家将辣子鸡摆在自己这边,然后对沈瑜说:“沈医生,这是我点的。”
沈瑜更惊:“易先生开始吃辣了?”
他点头。
沈瑜道:“那还请易先生少吃,你现在正服用的药,是需要忌口的。”
他礼貌性地笑了笑:“谢谢,我自己会注意的。”
晚餐过后,易等闲将沈瑜送出门。
屋外的狂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又扑腾在她脸上,瘦瘦高高的沈瑜拨开凌乱的头发,皱了皱眉:“怕是不好打车了。”
易等闲问:“你没开车过来吗?”
沈瑜转过身面对他,低头道:“我的车刚好送去保养了,今天是打出租车赶过来的。”
作为医生,该对病人实话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