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主人曾做过怎样丧心病狂之事。云烟十分冷静地将这一切砸成碎片。从十一岁起,复仇的景象在他脑海中模拟过多次,到如今却只能做到很小的一部分,实在遗憾。他不能为这人渣浪费太多的情感和精力,也不值得让周肃正和陈雄冒更大的险。
高勘的妻子在洗手间里拼命拉扯,绝望地嚎叫,周肃正拽着门把手,不放她出来。周肃正一边拽着门把手,一边镇定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出口阻止陈雄踢打地上血流满面的那个人。这场殴打和破坏并没太久,只持续了八分钟。云烟看了看外面的太阳,说:“行了,走吧。”陈雄打完人后,想找块干净布擦一擦鞋子,却没能找到,云烟的破坏十分彻底,就差放火了。
云烟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高勘说:“郑麻子我已经找到了,当年的事他会出庭作证的。”
第二十五章(下)
四人返校是坐的飞机,云烟一个舅舅买的票,他在机场有个小餐馆,卖点鸭脖之类的土特产,陈雄生平第一次坐飞机十分紧张,惊恐地说不出话来。为防止他晕机或耳鸣,周肃正上飞机之前做好了万全之策,然而一切十分顺利,陈雄并无恶感,一路生机勃勃,甚至开始批评丁嘉:“你把手机摸出来干什么,当心飞机掉下去!”
“毛毛,听说你以前叫王艳?”丁嘉笑眯眯地说依偎过来说。
云烟黑漆漆的睫毛一扫,横了他一眼:“陈雄说的?”
“你婆婆家还留着你以前的课本呢,上面写着这个名字。”丁嘉说,继而口吻变得幽怨,“陈雄都知道了,我还蒙在鼓里!你总让我向你打报告,你自己呢?”
云烟不耐烦地说:“有些事,你的智商理解不了。”
丁嘉便不吭声了,过了很久,云烟才轻声说:“我大舅的女儿叫王艳,她掉江里之后,这个名字……就给我在用,我还顶了她的户口和学籍。你知道的,我爸妈没结婚,我没户口也没学籍也没名字,一直叫毛毛。”
云烟似沉浸在某种回忆中,口吻也不知不觉变了:“那时候她八岁,念二年级,成绩可好了,总得奖状,都贴了一面墙;我才五岁,一天学都没上过,突然就去读三年级,我什么都不懂,加法不会算,名字不会写,个子也最矮,上厕所也挤不过别人。但是婆婆说,错过了这次,我就一辈子不能上学了。”
“后来,我一直叫王艳,回苏州之后,才改回姓云,名焉,语焉不详的焉,无所终焉的焉。那个字很难写,我就写烟雾的烟。”云烟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说,“名字这种东西,不过是给人叫的,有什么意义?”
丁嘉突然想起了一事,牢牢抓住云烟的手:“上次谢堃给你算命,你报的是生日,是你的,还是你姐的?”
云烟一愣:“问这干嘛?”
丁嘉有些焦急,说:“你说啊!”
云烟说:“我压根儿就不记得自己的生日,除了年份,其他资料都用我姐的。”
丁嘉高兴地攥紧了云烟的手,云烟都觉得指关节有些疼了,不明白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为何令丁嘉欣喜若狂。
丁嘉几乎从座位上站起来,说:“太好了,太好了,不是你,你不会被淹死,太好了。”
说这话时,他的心脏狂跳,几乎从胸膛跳出嘴里,再掉下九万英尺的高空。谢堃的预言,是丁嘉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心疾之一。
原来是为了这个,云烟暗自好笑,抽回自己的手来。嘉嘉这人,有时候大惊小怪。可是,既然他选择了继承姐姐的名字和生辰,自然也就继承了她的命运;然而见丁嘉这么高兴,云烟的这话就没有说出口。
“你在婆婆家过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苏州?”丁嘉问,明明云烟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家。
云烟一摊手,眼中闪过一星黠慧的苍凉,无奈一笑:“我也不想的,但无处可去啊。”
正版的王艳溺江后,遇上上游涨水,尸体一直未能打捞上来,每年七月,家人只能在江边烧纸;暑假禁止下湖、下江玩水,于是她成为了王家湾小学一个反面教材,年年被当案例讲给学生听。
云烟的小学念得十分艰难。云烟一家没什么关系,诸多手续办不下来,没法正常念书。起先,学校怜悯这家人失去了孙女,默许了他们让孙子顶班的行为,但仅此半年;第二个学期,学校便不让冒牌货来上课,婆婆带着几个舅母来闹,专挑上面来搞九年义务检查的时候嚎啕打滚。学校不堪其扰,赶不走,也无可奈何,只好采取漠视态度;对云烟,老师们从来不点名,不提问,考试也不给他发试卷,只当这孩子不存在。
念五年级的时候,身边的学生大多已满了十岁,而云烟才过了八岁,这几年,他早已适应了老师的冷漠;好在他聪明,坚强,容貌美丽出众,又是王艳的弟弟,因此除了几个班干部,班上大部分同学对他十分友善,外人看着心酸,云烟却不以为意。不被老师点名,这样的待遇,好多人求而不得呢!
六年级时,学校来了一名年轻的新老师,这老师在教育局有背景,年轻傲物,无视校长的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