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池记茶餐厅,依然是二楼转角瓷砖缺角的洗手间,进去一个,出来一个,一个一个红通通血人,垃圾袋一样被人拖走,走廊留一道道血痕,辛苦老板伙计做扫尾工。
擦鞋仔被打断腿拖进房间时,大佬B已被敲掉一口牙——冰块塞满嘴,榔头卯足力向下砸,特战队员都要乖乖招供。
好了,从此本埠只剩大D一个字母哥。
后背纹一只五爪金龙,长尾横过下腹,大平踩住擦鞋仔,笑比哭可怕,“今日最后一名,开奖吗?我们讲民主的,手还是脚,自己想。”
陆显抬脚踹开他,“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是是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出来混最重要是什么,身手好?那劳烦你出门左转学三年咏春再来,当然是看大佬眼色,让大佬开心,擦鞋仔这方面,机灵过小一休,“大佬B叫骆驼哥火鸡哥带一帮人装抢劫,到沙田凌晨一点开工,等徐千从按摩院出来,乱枪射死。”
“没有叮嘱你们问话?直接杀人?”
擦鞋仔摇头,猛摇头,要将自己摇成脑震荡,“大佬B讲徐千哥不是一般人,从小跟住D哥,问不出的,没必要浪费时间。”
陆显心中,沉沉被击中,可笑,他自己吃错药,去还人情债,真当自己英雄盖世,明知是陷进也往下跳,谁知道自己命硬撑过来,却害死一帮手足兄弟。
蠢!
擦鞋仔补充,“是太子爷要斩草除根嘛,大佬B讲,徐千哥不死,太子爷觉都睡不好。唉……大D哥你不要太伤心,美珍姐不是也改投别家,出来混都是这样的啦,没真心的,东家不做做西家,难道老板退休,我就绝食自杀?看开点D哥,人生无常…………”
昨日戚美珍指着他骂,骂他神经,无脑,死就死,为何还要回来搞事,不给她片刻安宁,高声反问他,“怎么?要责备我下*贱不要脸,大哥一死,转眼就找下家?陆显,你第一天认识我?我做鸡的!妓*女知不知道?就是睡完今次,下一次不知道客人是谁,不过是谁都无所谓,反正我没感情,有钱都是我老公,最初一张红衫鱼都够一天一夜…………”话未完,她先泣不成声,怒转悲,哭花妆,洗净黑漆漆眼影眼线睫毛膏。
这世间几人好命,生来衣食无忧,一天一张“大棉胎”肆意挥霍你青春。
爱过几个人渣,堕过几次胎就敢喊“伤痕累累”?回家再度一遍安徒生童话,丑小鸭都变稀有动物,何况白天鹅。
“恨我?终于看清我?你转过头,陆显你转过头看看,你从前兄弟,还有几个留下等你卷土重来?就是你的宝贝小妹妹,都同她家姐一起去陪秦四爷,不过人家价高,第一次有好开始,今后也不会低,代我恭喜她,终于看清实事决心入行——做鸡呀!”
你停一停,停下匆匆脚步,便可看清各个人不同嘴脸。
凌晨四点,值班伙计起床,摆好桌椅,打开雪柜,厨房叮叮当当忙忙碌碌,预备迎接今晨第一批客。
灯晃一晃,陆显的脸埋藏阴影中,明了又灭,他问:“秦子山承诺大佬B什么好处?”
擦鞋仔唯唯诺诺答:“要做空双番东,今后东区都归大佬B管,上个月大佬B接一批军火,不进龙兴,他同太子爷三七分账,私吞。”
“货在哪里?”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大佬B不差我做事的。”
“双番东他老妈不是要做寿?正好多份礼送人。”踢擦鞋仔一脚,“看看你大佬什么样,记住闭紧嘴。”
“我明白我明白,多谢大D哥发善心。”
虾饺肠粉菠萝包,热气腾腾趁早,天明钟响,打开窗又是繁华都市新开始,黑夜掩藏、拖走所有罪孽。
放轻松,我们从头开始。
回家路上,段家豪兴奋地缠住温玉,叽叽咕咕老阿婆一样不停嘴。
“温玉温玉,天下居然有这样巧合的事情,我与你做邻居,三五十米距离,早晨我可以等你一起去学校,下午再等你一起回,啊,你教我功课,我请你吃牛扒好不好?”
温玉低声提醒,“我们不同校的。”
段家豪不在乎,“这个好解决,我每日提前半小时醒,先送你去学校。”可否叫段太太来听一听,真是奇迹,日日叫不醒,一睁眼有起床气的小少爷段家豪,居然舍得早晨三十分钟睡眠时光,你不得不信,爱情好伟大。“温玉温玉,温玉温玉——”说什么都先是温玉温玉开头,叫她名字还是叫她魂,实在傻,傻得可爱。
温玉另换问题,“你说老夫子是不是好坏心?大番薯那么大颗头,一看就知不健康,脑积水大头症,还是得Cancer?老夫子同大番薯很多年老友了,居然不带他去看医生?老夫子有什么阴谋?”
“温玉温玉,我们周末去买鱼好不好?”
这个人,根本不听她讲什么。
弯道分手,温玉提着书包脚步沉重。
一进门,阿金接过她手边重物,领她去餐厅,难得少爷回来,还有陆先生同来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