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四爷与温妍回卧室,关门,继续谈风花雪月人生哲学,黑暗中,陆显的喘息越发沉重,忽然间银光闪过,他拿出一支迷你军刀送到温玉手中,“这一把快过手术刀,割肉削骨没问题,你拿着玩,自己小心,必要时出手,一刀割断喉。”
温玉捏住刀柄,寒光反射在她侧脸,一刚一柔,一生一死变换,“你给我刀,万一我失手杀人怎么办?”
“那就我替你顶啦,阿嫂,我替你死都行,更何况坐几年牢。”
“是吗?没想到陆生也会油嘴滑舌哄女人,好难得…………”温玉忍不住笑,或冷漠或淡薄,无人知,但她够胆大,拿刀背缓缓划过他下唇,他呼吸间温热气息被刀锋冷却,凝成了雾,附着在她的利刃之上。
眼与眼的纠缠,男与女的交锋,这猜心游戏一日劲过一日,但愿每一次都如此新鲜刺激,永不知你谜底,永不感厌倦。
噤声——倒数,三二一,他忍到极限,握住她持刀的手,压倒在冷墙上,赠她激狂凶悍的吻,他的舌突进、深入,掠夺她的坚固城防,深深,逼得人窒息的纠缠,于黑暗中难解难分。
“温玉,跟你讲过的话,我每一句都记得。”
“你快去找AndyLaw买一杯忘情水。”
他笑,笑着说:“很快,很快就来。”
是否一段感情中,最先动心的人一定输,至今无定论,华山论剑,高手过招,也需三天三夜大战才知结果。即便欧阳锋爱上王重阳,王重阳又中意洪七公,吹笛的黄药师秉持独身主义,要开战,新仇旧恨相加,只会翻倍的你死我活。
温玉未料到的是,生活越来越精彩,Double再Double,正是老天决心要玩死你的那一类精彩。
六姐温妍开开心心从医院回来,温玉以为她去做健康检查,谁知她语出惊人,“阿玉,医生说我怀孕,八周半,好小一只,藏在肚子里不知是男是女。”
温玉手中一勺香草冰淇淋被时间点穴,拍八点档武侠片,一动不动。
全天下只剩温妍一个人幸福快乐,对美好未来充满想象。十月怀胎换千万身家,突然间你的生命是金光闪闪黄金雕塑,24K金纯度九十九,切割开,她的一分一秒都价值连城,等肚子里钞票滚滚宝贝仔呱呱落地,她依然自由自在享受生活,打麻将、夜蒲、血拼,生活没改变,更不必受这小小讨债鬼拖累。
一本万利,只进不出的生意,白痴才会说不。
惊爆眼球四个字怎么写?字典怎么解释?不必想,眼前就是最佳演绎。
冰淇淋融化,温玉仍不能领会,“怎么…………阿姊,你有没有告诉四叔?”
温妍好心情同她解释,“当然是四叔叫我去我才去,不然你以为生仔好玩,怀孕十个月,要与紧身衣高跟鞋连同化妆品说拜拜,惨过金融危机。你看报道,金融危机破产还可以去跳楼一了百了,我就只得忍忍忍,眼睁睁看自己一天天变成大肚婆,再长一脸壬辰斑,又肥又丑,走出门万人嫌,光想想都害怕。”
躺倒在温玉床上,翻个身又翻个身,留足三秒钟思考人生,思考过后继续说:“近来四叔话少,烦心事多,秦子山那个衰仔天天登门吵架,我想多半有事发生,连他都搞不定,不然也不会叫我去医院做人工,又加急办移民手续,想方设法要给自己留个种,给秦家多留一脉香火。阿玉,你有好大可能去加拿大念高中。”
她略有伤感,片刻又想明白,反来安慰温玉,“到时阿姊有钱,不要说加拿大,就是去外太空都一样过的好啦。只是不晓得阿妈同福仔在哪里,不然也接他们一起享福。”
温玉迟疑,“生孩子不是玩百家乐,你要考虑清楚。”
温妍挥挥手,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一般豁达开朗,“你们觉得出卖青春出卖身体不正当,没尊严,但我没犯法,更没有妨碍到身边哪一位,不然警察早抓我进监狱,等法官来审。不过,到底是在写字楼做一份工做到失眠掉发未老先衰,当同事面被老板骂低B(注)、白痴、无药可救,比较没尊严没人格呢,还是像我这样,生一个BB,换一份家产更令人羞耻?我都答不上来,不过我选后者,因为轻松嘛,至少在陪产的医生护士眼睛里,你有钱等于你好有尊严。”
指一指天花板,“不是我的错,也不是港督的错,是上帝的错嘛,上帝不该创造亚当夏娃,明知人性最可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温玉沉默,无言以对。究竟温妍是对是错,不该由她来评断。
人人都讲,本埠文明开化,信仰自由,但现实呢?此处有强权政治高压限定,你头顶有一不可违抗的特定宗教,那便是“金钱”。
没教义更没牧师,但足以令全市人如痴如醉日夜追随。
先是秦四爷、温广海、尤美贤,继而是秦子山、陆显、温妍,齿轮转动,下一个又轮到谁?
前路茫茫,温玉不敢多想。
但愿校园是最后避风港,真空地带,瞬间失忆,抛弃生活种种不安定,你在背英文算方程式时还想男男女女爱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