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冷静。他说:“去医院。”
“……”包括朵棉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她猛地抬眼,看向他。
靳川眼中全是血丝,直勾勾注视着她的眸,哑声:“二十年了,张家欠她一个交代。”
*
晚上九点半,J市某私立医院VIP病房。
年近七十的老妇人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骨瘦如柴,浑身上下贴满各色各样的监护仪器。她睁着无神的双眼看着天花板,氧气罩上偶尔蒙上一层薄薄的雾,看得出,病情不容乐观。
朵棉跟着靳川走进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她微皱眉。一旁,靳川冷眼旁观。
“妈,”张青山俯身贴近张母,说,“我把那个孩子带来了。”
闻言,张母原本涣散的眸光瞬间亮了下,她微侧头,视线有些吃力地在病房里转过半圈,落在了门口两个年轻人身上。
“……就是他?”张母死死盯着靳川,抬手,窄带了氧气罩。
张青山点头,连忙把输氧管给她插上,“对。”
张母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这孩子留下来,我想单独跟他聊一聊。”
不多时,张青山带着两个护工和佣人离开了房间。朵棉有点不放心,轻轻捏了捏靳川的手,小声:“我也出去么?”
靳川淡淡点头。
她抿唇,这才推开房门出去了。
纯白色的病房里冰冰凉凉,安静极了,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字时高时低,显示着张母的状态并不算好。
“……你叫靳川?”张母问。
靳川面无表情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么。”
“坐吧。”张母失笑,闭眼缓了口气,说:“这种浑身是刺的性格,一点也不像靳小兰。”
靳川站在原地没有动,脸色极冷。
张母像陷入了某段回忆,怔怔道:“我记得,你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虽然是乡下人,文化程度也不高,但是心灵手巧,又勤快。她刚来我们家的时候,我还挺喜欢她,经常跟她聊天。只可惜……”张母眸光黯下几分,仿佛自言自语:“张家怎么能娶一个那种出身的女孩子。”
靳川弯嘴角,脸上在笑,眼底却严霜密布,讽刺道:“的确。高攀不起。”
张母看着这个年轻人,良久,笑了下,“你和你爸爸长得很像。”
靳川说:“我爸早死了。”
“……”张母沉默数秒钟,苦笑,“其实我想见你一面,并不是真正想要强迫你认祖归宗,让我们张家有香火。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一定要见你,是因为我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到死之前,不能还背良心债。”
靳川抿唇,沉着眼,一言不发。
“这人多不中用啊。”张母感叹,“年轻时候争强好胜处处不饶人,老了老了,反而才能活清醒。当年的事,我翻来覆去想了很久,觉得,可能真的是我做错了。”
她眼眶微湿,叹了口气,“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我们张家欠你们母子太多了。”
靳川依旧不吭声。
张母抬手抹了下眼睛,下一瞬,苍老的面容泪雨滂沱,哽咽道,“我就想着,要是闭眼之前能得到你的原谅,我走也能安心。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孩子,能原谅我么?”
屋子里再次死一样的静。
好一会儿,靳川忽然微动身,迈开长腿,走到了病床前。站定,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张母。
张母同样也看着他,目光里带着生命尽头所迸射出的强烈渴望和希冀。
然后靳川弯腰,贴近了张母耳边。
他轻声,缓慢而残忍地吐出几个字:“这些话,等你见到我妈的时候再跟她说吧。问她能不能原谅你。”
“……”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老妇,冷漠道:“真愧疚的话,就别让再我见到你们。”
说完,无视张母的表情和反应,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夜浓如墨,无星无月。
朵棉就等在病房外面,看见门开的刹那,愣了下,下意识地问:“……聊完了么?”
靳川脸色很冷,没说话,一把拽起她就走。
他人高腿长步速飞快,朵棉跟得吃力,小跑着才能勉强不掉队。回头一瞧,病房和病房里外的人都已经被远远甩在了后面,很快就再看不见了。
张母在病房里跟靳川单独说的话,靳川只字不提。朵棉见他心情不好,又什么都不说,也就没有多问。
她本就在未经他允许的情况下,窥探了当年的太多秘密,至于其它部分,他愿意说,她就当虔诚的一个聆听者,他不愿意说,她就不会好奇。
她尊重并支持他的所有选择和决定。
这晚回基地,靳川照旧睡在朵棉卧室
把她欺负到大哭。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勉强忍着,到后面招架不住,咬着他肩膀,呜呜呜地哭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