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总不用交租了吧?
非也!
小麦磨成面粉还需要磨坊,而磨坊依旧是领主的——强调下,磨坊可是垄断行业。如果想要一次性烤制大批面包过冬,恭喜,面包房还要交租。
然后,假设农民手里有了点钱、想要多买一块地来种,那还得给领主上交易税。至于其他类似去市场时要交的过路税之类七七八八的税率,就更不用说了。
在这种制度最早实行的时候,作为贵族的领主们通常不仅仅负责收税,还负责司法仲裁、治安管理这样的事情,所以农民们没觉得这是个大问题。
也就是说,贵族即政府。
但慢慢地,这种情况改变了。贵族日渐腐败,挥霍无度;整天不事生产,就等着收税吃喝玩乐。
——那农民们当然会想:为什么我要把麦子交到一个明明什么事情也没做的人手里啊?难道不是我看着它们发芽长大到结果的吗?
对同样一件事,老旧贵族的看法则是:我们的特权是上帝赋予的,底层的平民供养我们的富贵生活是义务!
两厢对比,不掐才怪!
阿图瓦伯爵想做的、正做的就是上述贵族想法的极致表现。在他眼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在法国这块地上、只要是个法国人,就都该乖乖地向他低头、老实奉上自己所有的一切!
所以阿图瓦伯爵觉得维克托又臭又硬的原因很明显。以拉菲特家的出身,根本不可能做到阿图瓦伯爵想要的水平。弗朗索瓦还有可能费神周旋下,而维克托根本就不甩他。
当然了,夏尔也不能;他只是表面看起来好说话、容易让别人误以为是个容易揉捏的软包子而已!
“他可真不会吸取教训。”维克托对国王弟弟的意图这么评价,没法控制地厌恶,“他真以为还能回到以前吗?”
人都是为自己着想的;得到了好处,哪儿还可能倒退?法国贵族再多,还能比得上平民的数量?用天真形容阿图瓦伯爵,他都嫌浪费口水呢!
“当然不能。”夏尔轻声道,语气是相反的坚定。“我终于挣到了足够他看上的金子,这是好事。不过,就算我把金子扔到水里,也绝不会扔给他!”
开玩笑,把钱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儿,扔给白眼狼还得担心被反咬一口、因为它有可能觉得你扔得不够多!从这角度来说,阿图瓦伯爵简直胜过了他的名著伯父!
“毫无疑问。”维克托肯定道,随后又想到了别的。“但既然他已经有所动作,我们也该采取行动了。”
“怎么?”夏尔敏感地问,他嗅出了山雨欲来的味道。
维克托略微摊手。“你还记得我一早为什么找上你吗?”
“因为形势不妙,你想先把拉菲特家的财产转移。”夏尔条件反射地回答。“而你并不是说风就是雨的人。”也就是形势所迫!
“这几年情况一直没好过。”维克托承认,“对我来说,我认为国王陛下嘉奖你完全是必要的、甚至过轻!因为不仅仅是债券——国内兴起投资实业的风潮大大提高了我们这边的实力,之前承受的各方压力就在无形中减少了。”他注视着夏尔,“你肯定知道,这对金融有多么大的作用!”
“你那时已经准备背水沉舟、破釜一战了。”夏尔读出了“一直没好过”的紧迫感。“所以你现在说要行动,就是要把那时候准备的手段都用上?”
维克托点头,侧身半步,背朝客厅入口,也正好挡住了夏尔,以保证他们说的话不被其他人听见。“没错,”他低声道,“除了明面上该做的,我还有两手准备。其一就是你知道的,最大程度地保全拉菲特家的财产。那么,万一失败,我们还有东山再起的资本。其二则是,引导舆论。我手底下有几个人,带头的那个叫梯也尔,热衷写些揭发贵族腐败的文章,有可能再发散发散……”
这事情就明摆着了。在限制言论自由的现在,办小报是非法的,更别提是准备散布对某些实权人士不利消息的小报了。一个搞不好,说不定就有性命之虞。
夏尔想问这事的进度,想问封口工作都做好了没,还想问牵连出来会怎样,但他吐出来的却是:“然后你那时候就那么把汇票本给我?”他原本以为是一种大男子主义的体现,但其实维克托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
“那不是很简单的想法吗?”维克托不以为意地道,“你刚才不是说了,你宁愿把钱扔水里、也不愿给阿图瓦伯爵?我只是把水换成你而已。”
就算是这样,维克托难道会随便找个人扔过去接近三千万法郎吗?就算维克托确实发现他人品不错,那人品不错的人也绝不止他一个!
夏尔觉得自己还能算能说会道,但在这极短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可怕地哽住了。
为什么不早说?
为什么偏要表现得漫不经心?
为什么他自己不能再多想想里面的隐含意思?
但已经发生的事实没有为什么,所以夏尔最终没把这些话问出来。“我知道了。”他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