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会犹豫,我讽他多半是我在口是心非,我逗他,也是因为我想看他做出的细微反应。
我和他互通有无,对很多事情上有似有若无的共通性,我当然也可以记着他注目他,但让我毫不顾忌后果的去对他做些什么,做不到,我可能会层层叠叠地去考虑这个行为会否越界,界却又搞不清楚是界了哪头和哪头。
乱七八糟不清不楚,“好朋友”可能真的概括不了。
“是,是好朋友,我刚才不是否认的意思。”李鸢想的那些不能明讲,只能顺着话说。
“我就说嘛。”葛秀银竟像松了口气儿,继续掐着豇豆;“这孩子以前可是从来不跟我提他的同学的,更不要讲领人到家里来了。”
李鸢抬了下眉毛,意思在问为什么、怎么说。
“他怕吧。”
“怕?”
“他跟你说过他身体不好吧?”
“恩,遗传的……肥厚性心肌病。”李鸢回想起他胸口的那个疤痕,摸上去的那个温度。
葛秀银乐了:“你记这么熟呢?”
李鸢觉得这话没法儿接。
“你看他悠哉悠哉的,他不是不想,他八成是怕。”葛秀银择净了豇豆,换上了油绿的空心菜,“他怕他竭尽全力了,病一犯上,什么都没了。与其那时候觉得什么都成了一场空欢喜,不如让自己现在什么也不在乎了。爬的高摔得狠,那倒不如就在底下待着算了,这孩子十有八九是这个主意。”
就跟李鸢觉得他每次笑起来,云销雨霁,却又都映照不到最里面去一样。
“我其实也老跟他说啊,我说没事儿得小满,这病没几个真有什么的,我说你看看你妈妈我,查出来这么多年不也好好儿的么,我身体弱也不是因为心口这病啊,往好处想别老往坏处想,你路长着呢。”葛秀银停了一刻,“他就说,妈妈你比我勇敢,你是看开了,我还是小,我怕死……”
“他怕他自己掌握不了,连您他也掌握不了。”
暮色深重,天光晦暗,葛秀银抬头看他:“你知道我?”
李鸢点头。
“这都是命,最老土的道理。”葛秀银停了择菜的动作,“……我就在想,小满即便是没嘴上说过,心里其实一定是信任你的,那你跟别人不一样的。所以,我就有个不情之请,我想着我不在他身边,没办法时时刻刻督促他开解他,我们父母辈说话他也不定能听进去。你看你能不能替我和他爸多跟他聊聊,跟他说……跟他说……”
葛秀银最后半句表述不出来,懈气一笑:“我也不知道要你怎么跟他说,现在小孩儿都不爱听大道理了。”
彭小满点亮香椿树的那串儿迪士尼公主梦的小彩灯,映在李鸢和葛秀银脸上,一团团温煦的光斑。他俩一齐朝彭小满看过去。
“说我什么呢?”没禁住这默不作声地齐刷刷一瞅。
葛秀银换下哀愁,登时变成了逗趣儿的口吻:“夸你帅呢。”
“扯,我不信。”彭小满皱鼻子摇头。
“说真的呢。”李鸢冲他比拇指:“真夸你帅。”
“我帅你帅?”彭小满把屋里拿出来的驱蚊喷雾丢给他。
“你帅,你帅。”李鸢接过。
“你是青弋吴彦祖我是什么?”
“云古梁朝伟怎么样?”
“商业互吹?”
“承让承让。”
俩人同时敷衍着抱拳,动作之默契,配合之精准,倒给葛秀银惊了一跳。
第32章
小满奶奶隔天回的青弋,去时候单提了只轻便适手的尼龙旅行袋,回时候成了三个,背着一个提着俩。给一大早去运管处接应的彭小满彭俊松吓一跳,说您老人家旅个游比人农民工春运还阵仗大些,这国际托运费就得把您点儿退休金干光一半儿吧?
老太太一宿飞机,精神矍铄,不以为意地说他俩没情趣,说自己个儿除了那假屁股假奶的人妖背不走,带回来的可都是人泰国的好东西。
出租车上如数家珍似地展示一遭——芒果干榴莲干凤梨干咖喱粉一大摞,薄荷膏香薰料小丝绸小木雕一大摞,外加俩银镯子俩鳄鱼皮钱包一串儿泰国佛牌。彭小满拿过只佛牌一瞅,差点儿当着他奶的面哈哈出声儿来,心说特么塑料上印个国产页游的古风美女,再加句看不懂的狗屁梵文就腆着大脸叫佛牌了?
同一个世界,同一种坑蒙拐骗。
说起来,葛秀银的爹妈当年都是云古汽车研究院的,动笔杆子一辈子,家庭条件优渥,跟了凤凰男彭俊松,算是她下嫁。因而小满奶奶二十多年来,一直很疼他这个温良文静,知冷知热的儿媳妇。要怪只怪老天玩人,叫她人生多舛,病症不断,吃了这么些的苦头。到家听夫妻俩住不了多久就得回云古,心里一阵阵儿酸,忍了,乐呵呵下厨做了顿丰盛的用以犒赏,夜里拉着葛秀银一床睡,和她说点儿婆媳间的悄悄话。
彭小满两天以来,其实也很想和葛秀银睡,嗅母亲身上那股莫名就有的芬香。这种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