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半夜能笑醒。
“问题就在,不够啊。”缑钟齐望向江面:“爷爷奶奶都是牛`逼的要死得医大毕业,姑姑舅舅都是重本的博士,反倒我爸在我们家是最平庸的本科,工作最普通,辛辛苦苦当个外科医生还是容易被数落。所以,我就成了我爸妈绝地反击的王牌,必须要超过科大研究生毕业的堂哥,要超过国外留学的堂姐,不能拿给他俩丢脸,要争气。”
周以庆若有所思,跟着蹲下,问:“你其实一点儿都不想学医吧?”所以那天他们在车上问你,你才反应那么不自然
“一点儿都不想。”缑钟齐摘掉眼镜,点头:“我连医院都懒得去,见了就想躲着走。”
“你没跟你爸妈说过么?你不愿意。”
“他俩其实是感情本身就很淡的那种,靠我维持,如果我不听话懂事做粘合剂,他俩的婚姻关系就毫无可以坚持下去的意义了,就不必再继续过了。”
“所以得放弃理想。”
“我没有理想。”
周以庆一愣,缑钟齐看着她笑,笃定重复:“我没有理想。”
喜欢和厌恶,想要和不想要,绝不是彼此依存着共生的,不是一页纸的正反面。它们是独立的情绪,需要完全不同的培植条件。
“喜欢的东西总该有一两个吧?”
“这个还是有的。”
“那不就完全可以当理想了,喜欢的东西就可以是努力的方向虽然有点蠢但完全没毛病!”
“我也正在努力吧。”
“所以啊就说你——”
“那我告诉你是什么。”
同时收声,彼此注视,心跳合拍。
游凯风陆清远一行,要拜拜老天,要分外感谢它今晚的夜色沉寂,水静风停。但必须承认,批发大市场质量的孔明灯是真特么地带不动。续铭转了圈儿毛笔提好了字迹,陆清远撑开竹篦,李鸢搓了两下钢轮点燃灯口中央的酒精脱脂棉。众人待它热力撑满,徐徐浮漾,一轮明月似的有飘忽向上之势。
“成成成,第四个了!这个肯定能成了!”游凯风一拍大腿。
结果孔明灯脑袋一歪,跟被人百米开外一枪击毙似的一猛子扎进了眼前的乌南江浅水区,沉落,火影子“呋”就熄了。
“你妈的!”陆清远把游凯风脑袋按进裆里一通猛捶:“就你这一口毒奶奶死的!”
“质量垃圾怪我是吧?”游凯风伸手一掐陆清远小兄弟,陆清远嗷一嗓子就并着腿蹦远了。
“是不是放的方法有问题?”续铭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分析道:“参考一点玄学思维和风水秘术,我们是不是应该先镇邪烧香再放?”
冷风低徊。
“不是,”游凯风挠了挠太阳穴:“班长,您哈尔滨佛学院的保送通知已经在寄送了吧?”
陆清远彭小满一旁笑喷。
“方法问题。”李鸢关了手机屏,捻起一盏新的孔明灯,拆了包装牵开引线:“刚看了一下百度,说点燃的时候必须尽量压低进气口,扎架一定要两个人撑开保持水平,热力充分到达灯身才能放手,我们一群傻`逼,撒手撒早了。”
得了方法,续铭刷刷刷,又题字题完了最后五盏灯,直起身收锋道:“老缑初恋成败在此一役,诸位保持情绪,努力。”
李鸢和彭小满共放一盏孔明灯,灯火点亮的一沓暖黄柔光拢起两人,眼角眉梢,脸上发上,缀的全是温煦的暖色。彭小满撑开灯口,他褐黄色的眼珠被光晕照的更亮,更淡。
“手拿开一点儿,别被烫到。”李鸢点燃脱脂棉,凑近灯火吹了吹,用气流扶起火苗,让它摇摆着燃起。气流狭裹着热力,越过扎架,拂在对面的彭小满脸上,有光有影。彭小满揉了揉熏痒的眼睛,把浅浅的眼褶揉成了三层。
竹篦的灯口被两人合力撑开,压平翘起处,静静等待着灯身膨胀,热意盈满。
其实如果放飞之前不许愿,就会浪费一个机会,就会失去孔明灯最初始的祈福的意义。但干扰因素太多了,这个年纪需要去做的事情又太狭隘了,好像如果不许“学业有成”,许除此之外的旁的什么,就是不够着眼当下。
结果彭小满还是在等待它升空的时候,很官方的问了李鸢:“你的梦想是什么?”
李鸢听完了就在对面笑开,笑得火心摇摆,微暗过后又明起来:“我要叫你一声汪峰老师么?”
“你管我叫老师也算我赚了。”孔明灯罩在彭小满手下,倏忽像吹满胀起的白色气球,“请不要老是岔开题眼答非所问。”
“没有。”李鸢扶稳四角,“没有梦想。”
彭小满思索了两秒,笑着一声慨叹:“震惊!成绩优异有望折桂本市高考状元的妙龄男生竟浑噩不醒,称毫无梦想。”
李鸢像看傻`逼似的定定看了一会儿。
“你别那么看我,我也没有。”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想混吃等死,毫无奋斗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