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
不说爱,是因为关系不好,是因为难启齿,却并非没有。血浓于水,相依为命,这个事实早就客观存在。李鸢一直以为自己不管是姓李还是姓林,远走还是留驻,林以雄都会紧紧地抓着他不放,始终嬉皮笑脸地叫自己给他养老,叫自己别老向着李小杏,叫自己别忘了他永远是自己爸爸。
结果李鸢今天才知道,林以雄比自己放弃得早多了。在自己千遍万遍漫想未来,因深深踟躇着要把林以雄置于什么样的位子,而无比愧疚而苦恼的时候,林以雄却已经早不忧心于这个问题了。
我迁就你的自由,是绝对自由,再不干预,再不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我为此早提前做了别的打算。
你不必担心我拖累你了。
你想去哪儿真的都可以了。
高兴么?
彭俊松在房外轻轻敲门,彭小满不应,在被窝里悄悄按掉了通话键,挂了李鸢匆忙间没挂上的电话。
彭俊松拧开了门锁,屋里一片昏暗,床上隆起一个山脊。他走到床边坐下,弓腰凑近隆起处,珍而重之地低头致歉:“小满,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拍了拍,一如平常的宽厚温柔,“爸爸和你道歉,原谅爸爸吧。”
手心下的人一颤颤的,才听见有轻微的抽噎声从被窝里传出来。
彭俊松心痛的难以言喻,以为是自己的错,俯身抱住了彭小满:“对不起小满,真对不起。”
彭小满在被窝里咬紧了牙根。
第44章
彭小满当年的主刀,云古人民附院的心内医生窦小东,略有点儿感慨,慨他当年的病人能从个矮巴巴的小男孩儿平安长大,顺利成人,想自己三年前那会儿,头还没秃这么厉害,当真叫个岁月如流。即使,不看病历差点儿没记起来彭小满是谁。
是绞尽脑汁想了又想。
“起搏器其实就是个小手术了。”窦医生喝了口水,戴上眼镜,查看着手里彭小满刚拍好的胸片和超声心动图,“阈值、电压、感知敏度都是正常参数,不要紧,没什么问题。”
彭小满点点头,按了按胸口。小满舅舅陪的他,听了医生的话,挺客气地笑着又问:“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我小外甥他也不在本地上学,身边就个奶奶照顾着,又高三压力大,家里人啊,就老怕他注意不到这方面。”
“真没什么大碍。”窦医生笑笑:“看病啊,就是怕自己吓自己,不必搞得那么过犹不及,他这个参数稳定了,一年常规检查一次就行,唯一注意不要太大幅度地挥动你左边上肢就行,容易电极脱位,也还要尽量远离强磁场环境。”
“哎好好!都记着,记着。”小满舅舅点头:“那他这个心肌病,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在?”
医生抿嘴看着手里的东西,沉默不言着努了一刻嘴,又笑起来温和地问彭小满:“除了你说的,前几个月的那次跑过之后,晕倒呼吸不畅,你最近还有没有过胸闷乏力,或者间断心悸的情况?”
彭小满摇摇头:“没有过。”
“来。”窦医生起身,戴上耳挂,用掌心捂了捂听诊头:“你把衣服折起来,我听一下心音。”
彭小满不疑有他地把衣服一掀,毫无防备地就把胸口刚结痂的纹身给暴露了,此地无银地猛遮上,晚了,小满舅舅和窦医生一眼就看了个精光。窦医生先是一愣,捏着导音管笑着“哟”了一嗓;小满舅舅就比较利索了,瞪了瞪眼,伸手就去撩高彭小满的衣服:“嘿。”
啥时候纹上的?怎么这么野呢?!
彭小满挺心虚地侧开头不看他。
咚咚的笃实心跳响在窦医生耳边,其实叫任何一个非专业人士来听,都不觉得这次序的动响有任何的异常。人体异常脆弱又异常顽强,大到器官,小到细胞,每天周而复始地经历着无数争斗与和解,覆灭与重生。心跳往往就像生命的赞歌一样,在医生这里,永远悦耳。
窦小东看着彭小满胸口那句“go on forever”,忍不住还是觉得年轻真好,还能被激励,轻易不沦丧。
“好了。”彭小满看窦医生收了听诊器,起身坐回板凳,就扯下了衣摆遮上肚皮,“听了个心音,看了你的心动图,如果不看你上次那个突发情况的话,你其实配合药物的长期口服,症状已经控制的很好很稳定了,继续保持好的作息,少量多餐,良好睡眠,避免竞赛性运动,避免大量失水和饮酒,就这些,做到就行。”
小满舅舅拍拍彭小满大腿:“医生说的听见没?良好睡眠少食多餐,少喝你那饮料,少熬夜。”
窦医生挑眉笑:“还敢熬夜啊?”
小满舅舅无奈:“他高三啊,没办法,避无可避的。”
“那得注意,尽量少熬。”窦医生提醒他,“当然啊,比如你高考结束或者上了大学了,有时间和有条件了,也是建议你可以来做室间隔消融术的,有风险的情况下,临床上改善流出道梗阻很有效,心功能有所提高,这么说吧,更保险了,你们回去可以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