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明天放假啦?”
“这不是重点,这个假约等于没有。”彭小满被烫了下舌系带,捂着嘴找凉水,含含糊糊说:“后天一模,这才是重点。”
“啊?都一模啦?”小满奶奶瞪了下眼,急忙忙站起来,去撕门后她忘了好些天的老式挂历,“我的乖,时间这么快的?四月多了都。”
“您以为?咻儿——就没了。”彭小满翻了页生物,压平中线,左手拿勺子舀馄饨,右手转着支中性笔,“我还觉得蒙呢,眨下眼感觉就快完事了。”
“射箭呢?还咻儿。”小满奶奶笑,拍他后脑勺:“吃完再写!油溅书上了。”
彭小满摇头,咬着勺子去够包里的笔记本儿,“没没没,溅上就溅上,显得我刻苦。”
“歪话一套套,我给你肋巴条打断。”小满奶奶嗤笑,凑近他书桌,看他灯下的侧脸莹莹发亮,翘翘的眼睫也成了淡金色,轻声慢语地问:“乌眼青要掉下巴了,脑门上两个痘,拼这么狠哇?”
“这叫狠么?该的呀,到这个阶段谁还不下点功夫。”彭小满揉了下鼻尖,盯着教辅答案里的解题思路,咽掉嘴里的脆笋,“临阵磨枪我也就磨这么几个月了,我们班有几个拼命的都不睡觉了,我跟他们比就是毛毛雨。”
“你敢不睡觉那就是找死,小病秧子。”小满奶奶戳了他太阳穴一记,戳的他歪了头,“你妈要心疼死了。”
妈。听起来是远远的感觉,山鸣谷应,像梦里的云古童谣。
歌词里,无论天涯海角,无论我再长多高。
彭小满停下笔,瞄了眼手边葛秀银的照片,抿了下嘴,又低头乐:“她看我刻苦得笑出声吧,得欣慰祖上冒青烟了,我终于肯下功夫了。”
“狗屁。”小满奶奶改去摸他脸,不很柔滑的掌心温温热热,“冒青烟干嘛?谁家坟想冒谁冒,我们老彭家不冒,老彭家就希望我们独孙孙好好的。”
彭小满感动,并嘴欠:“打击我积极性。”
小满奶奶虎得很,照他脸一拍:“不识好歹!”
喊了句疼,彭小满趴在卷子堆里笑,笑得鼻尖泛红。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又深知不能说。他剪掉了很多细枝末节的关键,只简省无目的似的问奶奶:“我考到哪儿去,你和我爸都愿意么?”
小满奶奶像听了个笑话似的,说:“爱上哪儿上哪儿!”
“那我继承我爸衣钵也去伊拉克圣战两年。”彭小满张嘴瞎掰。
小满奶奶皱眉抬手:“我真给你肋巴条打断。”
“哎呀呀我开玩笑您别老这么暴力。”彭小满抬手遮着头失笑,“打断了六月份你买个轮椅推我去考试,身残志坚隔天我就上新闻。”
“唉,我倒真希望,你能和小鸢考一个地方。”小满奶奶推推他碗,“大口吃,凉了闹胃。”
彭小满怔了挺一会儿。
拨了下头发,笑了笑,才问:“为什么?”
“没脸说。”
“指望着我跟他考一个地儿,你放心了,还能托付他顺道帮你照看着我点,对吧?”彭小满贼笑。
小满奶奶挽了下头发,不响,约等于默认。
“我争取。”彭小满又两指贴眉骨打了个手势,说:“争取让您沾到他这个便宜。”
争取跟上他,不落下。
青弋一模时间全国范围里,算排的靠后。过来人说,二模三模题参加价值不大,纯算教育局为了给你找自信,一模倒是得重视;过来人说,即算一模考的好,高考失利的人也大有人在,高考黑马驹子也是一匹接一匹;过来人说,一切不到最后,都没有定数;过来人还说,成绩这个东西吧,不代表你的真实水平。过来人的话不能听,脑子倒不过弯来,会疯。
彭小满机缘凑巧和游凯风一个考场,本校,开考那天皆到的早过头,天色蒙蒙校门紧闭,乌南江水缓缓淌,两人倚着晚桥石栏啃煎饼果子。
最后一批综合类大学的艺考招生也算结束,招考的早的,陆陆续续放榜了合格名单。游凯风八所综合类大学表演系艺考,一所不落,全部合格证到手,皆是前五的有效名次。四所按四比六的校考成绩与高考成绩综合录取,四所以本省艺术统招线为准,按校考排名高低依次录取。刨去里影,游凯风百分百拿证的战绩堪比五杀,算启源本届一等一的牛`逼。但没来由的,游凯风自己觉得挺可笑。
——想要的没捞着,到手的不想要。
人害怕这种两头沾不上的状态,弄不好就是一脚踩空,跌到底。
虽然游凯风到底了也不是走投无路,爹妈垫着,是要么以后犟着混,要么以后怂着爽。
人生智勇大冲关之AorB。
游凯风张嘴一口煎饼果子,里头的薄脆嚼的嚓嚓响,四月的漫天柳絮拂的人恨的要么割树,要么割鼻。他连打了四个喷嚏,啐的饼渣滓蹦出三米远,抹了下嘴说:“马可那货,综合类大学的证儿他也卖,三万卖五万,抢着买。”
“三十五万都见过了。”彭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