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腊祭那天,那玉只是再三向声华子询问。
“声师姐,你确定不跟我们一块儿去嘛?”
“你尽管去玩,反正我时常下山,明天就不去了。”
“那哪儿一样,明天是腊祭呀,人多不是更热闹嘛。”
声华子低头小声说道,“既然是腊祭,留师父一人在家多冷清。”
那玉恍然所悟,自己这个女儿当的也太不称职,为了挽回颜面,她不大自在的辩解说:
“家里还有家仆照应,而且爹爹要是闲着无聊,他会到鬼谷爷爷那里下棋。咳,不过既然师姐不想过去,我就不再勉强。”
含糊不清地带了过去,那玉心里小小的愧疚在第二天黎明来临之后,早已烟消云散。高高兴兴揣着荷包,左边是周晋,右边是越尧,身后还跟着东门衍,便一行人下山去了。
腊祭是岁终之祭,古人没什么娱乐活动,端午新年这些传统节日现在还没影呢,那是后来才有的。也怪不得一到腊祭,便有“一国之人皆若狂”的空前盛况。就连几十多户的小小村庄,晚上驱邪禳灾和共享丰收果实的欢庆场面也有些看头。
火把照亮的场地上,那玉几人坐在偏靠角落的席案上,看带着面具的舞者呼喊舞蹈。就算坐的偏僻,也有好几拨人向越尧敬酒。说来是酒,其实是贫家待客的盎浆,喝不醉人。这些人还问起声华子和颛孙容,那玉对看过来的越尧连连摆手。她可不想因为父亲被人围观,跟这么多人寒暄客套,实在太累人了。
“看来你起先对我那样冷淡,是性格使然那。”
那玉看向周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住在洛邑,洛邑的腊祭一定很热闹吧。”
“一般般。”
“怎么,听小周哥哥的语气,好像没有生在周朝国都的自豪感嘛。”
周晋看了看那玉,也露出一抹不置可否的笑容。
“正因为身在洛邑。”
周晋的话只到这里,那玉听了,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的话有所保留,是不是怕犯忌讳?”
“外表看似威严,实际已经腐坏才会有所忌讳。”周晋这一次倒没有拐弯抹角,“但那里连外表的威严都无法维持,如此狼狈,哪有什么忌讳可言。不过……”
“不过?”
“没什么,倒是阿玉,你何时对洛邑的事感起兴趣?”
“问问而已,也谈不上兴趣。”
那玉起身,准备遛弯消食,周晋也起身跟着她,三两步便与她并肩而行。不用转头,东门衍肯定也跟在后头。
“小周哥哥——”
“怎么?”
“你到底是哪家贵人,被人这么寸步不离的保护着。”
“阿玉想要知道?”
“我不想知道。”
周晋侧头看了那玉一眼,那玉也侧头看他一眼,露齿一笑。
“秘密这种东西,知道多了会死人的。”
“唔……”周晋顿了顿,思索着怎么形容才好,想了半天,只是叹道,“你一点也不像个孩子。”
话音刚落,那玉还未有所反应,身后的东门衍没忍住笑了一声,那玉和周晋停下脚步,齐齐盯着东门衍。饶是他堂堂七尺男儿,也被盯的不大自在。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小周哥哥你也是个孩子。”
“的确如此。”周晋拉起那玉,“你还要往哪儿走?都快出了村子。”
“刚才看几个小孩偷偷摸摸往这条路走呢,我们跟上去瞧瞧有什么热闹。”
“我收回之前说的话。”
“什么话?”
“你还有童心未泯。”
“什么呀,真无聊,走啦走啦。”
那玉反手拽着周晋悄悄跟上,而那四五个村里的小孩带了食物,还偷了壶盎浆,一齐跑到村头废弃的草棚里。
几个孩子把东西摆出来,刚燃上篝火,就看到尾随而至的那玉和周晋,领头的正是那玉他们下榻的主人之子,也就没有拦着。
原来这几个孩子不耐烦坐在宴席上叫长辈们拘着,自己在这开小宴呢。一开始说的都是村长里短,也不知是谁起的头,讲起从长辈们那里听来的故事。轮了一圈,就有人说:
“听你们口音不是本地人,有没有新鲜故事说来听听?”
一伙人都看着周晋,按位置来算,轮到他说。
周晋想了想,说道:“那就说说‘病入膏肓’的故事吧。”
“这事发生在晋国,就在四年前,晋侯梦见厉鬼索命,叫巫人解梦,巫人就说‘恐怕主公您吃不到新收的麦子。’不久晋候果然病重,向秦伯请借医缓。医缓还没来时,晋候又做了个梦,梦里有两个小孩,一个说‘医缓可厉害了,恐怕要伤害到我们,逃到哪里才好?’另一个说‘不怕,我们躲到膏的上边和肓的下边,看他拿我们怎样。’不久医师来了,就说,‘您的病在膏的上边,肓的下边,用灸太孟,针和药又太轻,不能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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