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窜了出来。
“你退还给她,非有大事,以后不必给她通报。”
孙周知道,他完全是迁怒而已,因为那玉离开新绛之前,总叫他照顾好杞莲。他现在想起,恨恨道:“那丫头倒是大方!等叫我抓在手中,看不把她……”
后面的话都堵在嗓子眼上,孙周挫败的咽了回去,他抚上胸口,感觉滞闷不已。那口郁结彷如硬邦邦的石子,卡的生疼。
得不到那玉的消息,孙周心里着急,得到了那玉的消息,更加辗转反则。以往总觉得那玉容易钻牛角尖,现在他也钻起牛角尖了。他有点嫉妒陪在那玉身边的越尧,还有声华子。心里总有一个声音,诱惑他动用威权,强迫那玉待在自己身边。但他知道,甜蜜的诱惑只是一层虚假的面纱。一旦揭开面纱,逼迫的结果只是丑陋而已。正因为明白,才会左右为难。
他不知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
尽管为了那玉的事一夜无眠,翌日早起,孙周还是打起精神,暂且将儿女情长的思绪压在心底。他亲自领兵,率领浩浩荡荡的晋国大军向宋国进发。
这次出兵,也为兵威所至,让诸侯震服,让天下九州知道,但凡侵扰晋国之盟者,必将讨伐!
不过,楚国其实也只是投石问路,进攻宋国,以此试探晋国新任国君的为政作风。如今见晋候雷厉风行,反而心生畏惧,主动退兵回国。
楚军退走,晋军并未离开,他们要收复被郑楚联军占领的宋国彭城。收复彭城,孙周并不着急。他将大军开到虚朾之后便按兵不动,派出使臣召集盟国诸侯在此会见,以联合盟军共同讨伐。
于孙周来说,他也能趁着这段时间解决私人问题。因为虚朾离那玉停留的鲁国边境还不用两个时辰。
夜幕降临,孙周换上不打眼的玄色衣裳,与奚翮一道前往军帐南面的小树林里,那儿拴着早先预备的马匹。
奚翮引路,两人打马急行,一路上披星戴月直奔鲁圉。
在哒哒的马蹄声中,月光微寒,却温柔的照在崎岖的山路,给它染上了霜白幽蓝的色泽。孙周的心里,也盛满了霜蓝色的白月光,温柔的涤荡着,若水一般。而迎面的风,是刺骨的。
在前引路的奚翮渐渐放慢速度,过了下坡,走过泥土铺蔓的木桥,停在竹林掩映的小径中。
“主公,竹林尽头就是夫人的下榻之地,是不是直接过去?”
孙周朝前头望了望,没望见房屋,都被竹子挡住了。
“不要生声张。”孙周下了马,将马缰拴在竹干上。
奚翮有些犯难,他担心孙周在冷风里冻坏了身体,可见他踯躅不前,默不作声地立在寒峭的大风里头,终究不敢多言。
就在奚翮忍耐不住将要开口时,孙周先开了口。
“有女子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声师姐,你听见没有?”
奚翮侧耳倾听,点点头。
“好像是,不过风声太大,隔得又远,听不清说些什么。”
“嗯……,我们走近看看,不过脚步放轻点,别惊动了他们。”孙周这样说着,其实是他的心里有点紧张,一直在扑通乱跳,他还没做好同那玉见面的心理准备。
不管怎样,路总有走完的时候,瞧见影影绰绰的房屋映在眼帘,孙周的手心里出了层细汗,颈子里也沁出薄汗,脚步越来越轻。他现在已经不是过来质问她的心态,而是埋怨自己不够稳重,又心急笨拙,不知见了面该说些什么。
吹在脸上的寒风不知何时停下的,山中空旷,声华子的声音几经回转。
“……站住!阿玉,你别跑,把它放下,我今儿非要给它开肠破肚做成鸟汤不可!”
“师姐你别生气,它也不是故意的,您跟禽兽计较什么。”
“不行!把它给我放下!”
其间还掺杂了“呱啊呱啊”的鸟叫声,孙周听的满脸莫名,便去看奚翮。奚翮尴尬的摇了摇头,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在篱笆外面,孙周终于看清楚了,月色下的屋前空地上,那玉抱着白色鹄鸟被手提菜刀的声华子追至外沿的大柳树下,此时正蹲在地上,一手将乱伸脖子的鹄鸟鸟头往怀里揣。
见此场景,孙周的嘴角止不住扬起弧度,他小声问旁边的奚翮:“你也算走南闯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曾见过比阿玉更可爱的女孩?”
奚翮原是爱笑的人,他乍听孙周说出如此幼稚可笑的话,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反而觉着悚然惊心。怔了半晌,他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曾……不曾见过。”
没等他找回自己声音,利刃破空而至,回过神来,那散发着冰冷寒光的菜刀,已被孙周握住刀柄抓在手中。奚翮惊出了一身冷汗。
菜刀的主人追着菜刀来到篱笆外面,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是孙周奚翮二人,赶忙跪下请罪。
“不知君侯到此,草民冒犯了!”
“声师姐快快请起!”孙周弯下腰,将菜刀递到声华子面前,“师姐的‘宝器’,孙周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