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淡淡地问。
“事到如今,贱妾只求一死,请国君恩准。”杞莲呜咽着说。
“寡人无意赐你死罪,你若一心求死,寡人也不会阻拦。是当今夜之事未曾发生,还是明日传出暴毙而亡的消息,你自己选。”
“贱妾只求一死,”杞莲用心灰意冷地语气说,“不过烦请国君转告夫人一声,我们同在杞国相识一场,请夫人务必顾念父亲,顾念杞国一点。”
她说的夫人,自然是指那玉。孙周听了,沉默片刻。
“后宫把守如此严密,你是如何出的后宫,如何混进燕寝里的?”
“君父将我嫁入晋国,做国君您的妾侍,贱妾也时常听到夫人夸赞国君,心里渴慕已久。一个女人想要竭尽全力靠近自己的夫君,结果……国君,生不能侍候国君,但望死在国君手中,请国君看在夫人面上,成全贱妾赤诚之心!”
孙周很讨厌这女子把“贱妾贱妾”的挂在嘴边,忍了忍,他温声道:
“你不愿交代,也就罢了,不外有身边侍候的人帮着掩护。你回去吧,今夜之事,不会传出半分言语。你若一心求死,成全了自己,却也辜负了你的亲上。寡人话已至此,你仍想自我了结的话,但请无妨。”
杞莲瞠大了眼睛,绝望般地掩面低泣。
孙周有点不耐烦,便吩咐东门衍,让他等杞莲止住哭声,将这女子带回后宫严密看守。他自己则到内寝去看杨干。
见杨干睡得很沉,孙周又出了内寝,对奚翮说:
“你处理的及时,那些宫人并不知情,但也不能留在公宫,将他们送到新绛以外的行宫里吧。对外,包括我弟弟那里,只说陪侍他的宫女有失检点,已施以死刑。具体过程,你亲自去办。一定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弟弟他定然招来骂名。”
“是,主公,那后宫那里——”
“后宫的防卫看守必要严密,那几位媵人女子,他们身边的侍女每隔一阵便撤换一批。这交给幕隐去做。”幕隐是代理正夫人管理后宫的总领女官。
这夜之事,便这样悄无声息地压了下来。次日杨干醒来,孙周将这件事讲给他听,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杨干也没放在心上。
这件事便这样告一段落,孙周很快便将它抛到脑后,而后没过几日,他收到巫狐庸的来信,说那玉已经平安抵达吴国。
安定下来便能方便通信,孙周派人悄悄给那玉送信,信中只是普通问候,而从那玉的回信里看,字里行间跟往常并无二致。虽然对那玉没有给他回应而略有失落,好在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这也是好的。
远在吴国的那玉却有些愁眉不展,她再次收到孙周的回信时,忍不住嘟囔道:“孙周这家伙,怎么写信写上隐了?”
那玉决定不再给他回信,她对信使说:
“你回去吧,这次没有回信。”
什么叫没有回信?信使傻了眼,虽然他也不想来回奔波,屁股都快磨出了老茧,可他不敢抱怨,更不敢空手而归。
那玉见信使一脸苦相,便在他的肩膀上狠狠一拍。
“你就告诉他,说我很忙碌,没时间写信。”
“大人,这,这不大好吧……”这么敷衍的话他可不敢传那。
那玉叹了口气,在绢布上写了“少信防危”四个大字,又从声华子那要来一壶果酒,让信使一并带回晋国。
后来果然没再收到回信,那玉终于清净了一阵。虽然有点小小的内疚……好吧,她就是算准了孙周不会生她的气。
“这就是有恃无恐”吧,那玉默默地想。
在吴国呆了几天,她去见巫狐庸并没有花费多大功夫,甚至说,对方都没有收她送来的“礼物”。那玉就知道,一定是孙周事先通水。那玉是不大高兴,但也说不上特别生气。
说到吴国这边,巫狐庸明确告诉那玉,让吴国牵制楚国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吴军很难人深入楚国腹地。而楚国那边,尽管会输出兵力对抗吴国,但主要目标还是晋国,对吴国人的小打小闹基本上不闻不问。
那玉觉得,或许要搞点名堂,还得去楚国才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不无道理。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也在情理之中。
去楚国的话,她这算是传说中的无间道吧,谍报工作者?那玉挠了挠头,感觉自己的人生越来越复杂了。
在理智上,那玉觉得天下诸侯都是炎黄子孙,可在感情上,如今的她,早把自己定性为晋国人,准确来说,因为她的家人跟朋友都在晋国。而且她觉得孙周作为维护天下秩序的国君,要比楚王更有才能。至于是私心还是大义,那玉已经不想深入考虑,考虑这种事情让她头痛。
决心已下,那玉便把去楚国的事告诉了声华子和越尧,声华子看看越尧,越尧说:
“只要你不后悔,我们会一路陪你过去。”
“那太好了!”那玉松了口气,说,“从鲁国到吴国花了不少时间,想必师兄师姐也都累了,咱们休息一个月吧,四月中旬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