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层高,内里不只有首屈一指的大型公司,更有昂贵的正宗法国餐厅,数不尽的名牌商店。每当游客来T市时,必定会去麦金斯商业大厦买二十美元的入场券到楼顶观光。麦金斯商业大厦可说是T市的骄傲。相反,这个贫民区则是市长努力抹杀的存在。一名诗人便替这儿起了一个充满讽刺的外号。
海得斯意为希腊神话中的地狱河。在希腊神话中,由於对诸神不敬,坦塔罗斯被送到地狱河受到世上最残酷的折磨。他被锁在一个湖水的中间。湖水刚好淹到他的下巴,悬挂果子的树枝在他的头顶,好让他承受饥饿乾渴之苦。
也许每当住在海得斯的人抬头时,看见那遥不可及的辉煌座标时,被欲望所折磨的灵魂饥渴得就像那可怜的坦塔罗斯。
当D一踏上海得斯的街道时,便受到各方的注目礼。可是,他已习以为常,更放轻脚步,看著区内的风景。外墙画满涂鸦的危楼、遍地呕吐物和垃圾的街道,在D眼内,却是如此亲切。
浓妆艳抹的妓女一看到D,便风情万种地向他招手,嗲声嗲气地说会免费跟他做爱。但D对她们只是笑一笑。D太清楚在厚厚的白色粉底下埋葬著的是皱纹和老人斑,紧身迷你裙下内是因接客太多而松弛的阴道,还有廉价香水也不能掩盖那因染上性病而发出的体臭。
D有一个原则,他从不跟妓女做爱,并不是因为看不起她们。
莲达也是一名妓女。
他从来不会看不起莲达。所以他从来不会看不起妓女。
要是莲达还在生的话,她也会是这样子的吗?
他想像不到。
莲达永远是那十七岁的明媚少女。
在那充满色情气息的阴暗房间,这美好的西班牙少女一边拨弄卷曲的黑发,一边以那不标准的英语,甜甜地诉说著二人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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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经过一群正在打架的小混混时,那些流氓一看到D,便立即住手,屏气凝神地注视著他,生怕这只野兽一个不高兴,便拿他们开刀。直到看不见D的背影时才舒了一口气,继续刚才的恶斗,但已没有先前的气氛。两只蚂蚁争著成为山中之王,却突然发现老虎的存在,是件扫兴的事。
在街角,一名瘾君子正在地上颤抖,口吐白沫。他用枯枝似的手,抓住D的裤角,痛苦地叫喊著。D一脚把他踢开,眼内没有丝毫怜悯。
过了十分钟,他走到一座陈旧的四层高大厦时,在门前,发现了一具婴儿的尸体。婴儿大概刚出生,身上还有未乾透的羊水。可是他头上有一个血淋淋的伤口,可从中窥伺到头盖骨的碎片了。D蹲下来,想拿旧报纸包起它时。一只被血腥味吸引,满身虱子的野狗虎视眈眈地走过来。可是它一看到D,便身子一震,它大概仍记得身上三寸长的伤痕是怎样来的。可是D只脸无表情地站起来,转身离开。耳边还听到野狗大快朵颐的声音
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门前。D警戒地环顾四周,他蹲下去,看看门把下方的白色粉末是否尚在。很好,没有人入侵。
这是MERK为美国政府开发的秘密化学品。D当然是从汉娜手上得来的。只要有人徒手握住门把,白色粉末便会快速被皮肤吸收,大约一分锺後,这种化学品便会经血管到达大脑,那人便会昏倒,却不会死亡
D快速地用锁匙,穿上手套後,小心翼翼地只压下门把的上方。一进屋後,D便跨出一大步。薄薄的棉布地毯下是一包易燃化学品,只要踏上地毯,压力便会使化学品的包装碎掉,脚一瞬间便会被火海包围。
「莱西,我回来了。」D细声地说。
话未说完,一道影子突然冲出来,跳到D的身上。在黑暗中,D感觉到温热湿润的舌头亲密地舔舐他的脸孔,刚才紧绷的神经也放松起来。
「恶心死了!你这只大笨狗还要把我压住多久!?快让我起来吧!」
「汪!」
D终於安心地开灯,在微弱的光线下,可以看到凌乱而狭小的房屋内根本没有狗只的影子,只有一个脏兮兮的男人。
那男子有一张足以和荷里活影星媲美的英俊脸孔。跟D一样,他也顶著一头鸟窝,不过发色是浅棕色。浓密的眉毛、湛蓝色的眼睛、笔直的鼻梁、性感的嘴唇构成一张充满男人魅力的端正脸孔。可惜,脸孔的主人就像狗一样伸出舌头,模样说不出的可笑。
「你在看家时没给我添麻烦吧?」D看著莱西的古铜色肌肤,心中有些不满。这家伙一整天足不出户,怎麽还有著健康的肤色。相对之下,自己每天东奔西走,皮肤仍然白得像鬼一样!?
「汪汪!」
「对了,莱西,现在是吃药时间了。」
一听到要吃药,莱西立即逃到客厅的沙发上,用被子盖著自己,只露出一对戒备的眼睛。
「汉娜大姐说疗程不可中断的。中断的话,你的情况会比现在更糟糕的!照顾一只狗已经够麻烦的了,我可不想照顾一只仓鼠!」
D头痛起来。他妈的! 一年前,他干什麽一时无聊捡了这只笨狗来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