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最近在南方安了家,寄来许多热带水果。高立远当年中途离开省队,刻意和其他人都淡了联络,如今也只有当时和他睡上下铺的李传秋还在偶尔互通消息,收到了水果就马上提出要分一半给他。
高立远推辞不掉,只好周六中午去客运站接人,和李传秋一起把一口袋椰子芒果红毛丹拎回家里。李传秋还是
第一回来,进门张望了一番,眼尖地发现了什么:“还有谁也在你这儿住着呢?”
“就我自己。”
高立远放下水果,没等对方再说话就开口:“上周我妈来了趟。”
“阿姨大老远来看你?”李传秋很快猜出了实情,“催你赶紧成家的吧。”
不过李传秋也不是五中那些上了年纪的教职工们,见高立远不开腔,当下断了这个话题,重新拣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闲聊。两个人就着电视里的球赛转播分了颗熟透的芒果,看时间差不多,一道走出来吃晚饭。
“上回本来就急,结果还遇到倒霉事,连口菜都没吃就走了,今天可得好好吃一顿。”
出门时李传秋随口说了这么一句,高立远当下没在意,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昔日的队友竟然是个乌鸦嘴。
他们又遇到了松鼠,在某家大排档的门口。
说是遇到,其实只是高立远单方面地发现了人。大排档生意兴隆,松鼠忙着点单上菜,脚不沾地,一时也没往高立远所在的方向看。考虑到李传秋也在,高立远还是强行按捺下想去跟松鼠打个招呼的念头,转头说:“这儿太吵,咱们还是找家人少的馆子?”
“行啊,”李传秋哪知道高立远在这数秒之间心里转过了多少念头,只一个劲的用手扇风,“找家有空调的吧,怪热的。”
“成。”
高立远点头,刚迈出两步,忽然听见后面一声喊:“有人偷钱包!”
他猛地回过身去。
松鼠其实在高立远转身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对方——虽然说大排档到处人来人往,他也说不清是怎么就看见了站在十米开外的那个人的。
可高立远却并没有往他这里看,背着身,和同来的人说着什么,打算再另找地方落脚的感觉。松鼠很快想起来,那个人自己之前还在餐馆里打工时候见过一次,也是跟着高立远一道来的,两个人年龄和体格都很接近,大概就是高立远在省队时候的朋友了。
既然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他也清楚高立远的事情么?
直到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松鼠才意识到自己又开始了胡思乱想,连忙转移注意一样地把视线扭去另一边,然而这下,竟然看见了自己的死对头钱老二正领着几个小弟在人堆里一路挤过去,走在最后面的一个手已经伸进了旁边女生的挎包里,正主却还浑然未觉。
他丢下手里的菜单就冲过去:“有人偷钱包!”
大排档外面都是人,偷钱包的那个很快就被拦住了。钱老二恨恨盯了一眼松鼠,趁乱先溜了,可被逮住的那个也是他认识的,挣脱不掉就开始口不择言:“贼喊捉贼啊你!”眼看着大排档的老板也注意到了这边,不由得嚷得更大声,“你们还敢雇他?知不知道这家伙都进了两回局子了?小心把你们偷的连家底都不剩!”
松鼠气得眼睛都红了:“放屁!”
但除了骂出这个,他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周围人的嘈嘈语声大半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一颗心不断往下坠。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按住了自己的肩膀,把他往边上一带,紧接着就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语调:“有完没完?”
高立远把松鼠挡在一旁,盯着那个少年,眉头皱得死紧:“偷完东西还不忘乱泼脏水?派出所就在街对面呢!”
大概是因为高立远的表情过于严厉,那个少年竟一瞬间被吓住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热闹看完了,围观的人转眼去了大半,松鼠看着高立远招呼着钱包失主和自己的朋友打算往派出所去,刚迈出一步就被高立远用眼神拦住了:“你忙你的去吧,不用跟来。”
他当然知道高立远是什么意思,一时间心里各种滋味翻腾在一起,最终竟然隐约透出一点甜,是每次吃完雪糕木签上残留的味道。老板狐疑的目光松鼠不是没看见,可只是满不在乎地想,管他的呢。
这边李传秋却是满头雾水。他跟着高立远把那个小偷拽去了局子,交上了人又做笔录,轻车熟路地仿佛不是头回来。
高立远直到踏出派出所的大门才感觉整个人松了口气,结果一看时间,别说吃饭,李传秋恐怕得打车才能赶得上回省城的大巴了。“……抱歉了传秋,下回我来省城请你。”
“行了没事,”李传秋像是正想着什么,对他这番话只是笑笑,“也不知道你哪辈子才肯来省城,还是改天我过来的时候再敲你一顿吧。”
“立远,”拦车的时候李传秋忽然又喊住了高立远,犹豫几次才开口说,“刚刚先喊抓贼那个小子……我老觉得眼熟,上回来找你的时候是不是见过?”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