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们:“不会出岔子吧?”
“能出什么岔子?”逢殃摸着明晖的头,叹了一口气,声音像从悠远的风雪中传来一般空灵缥缈,“我会痛会怕会难过也会绝望,是个活生生的人——我宁死也不想再被封进冰棺里永眠了……”
面上一窒,随即西岭目光深沉得盯着他,承诺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朋友。哪怕你去轮回了,哪怕我以后有了后代,你都是我祖龙一脉永远的朋友。”
“得友如此,也不枉我天上走一遭了。”逢殃看着他,嘴角笑意渐渐溢出来。
天宫中金殿玉柱,银阶晶帘,一派歌舞升平,丝竹之声不绝如缕,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副恰到好处的喜色。
九重宫阙上,华丽的宴席,美丽的新娘,醇香的佳酿,让所有人醉生梦死,然而温无眉宇一直未曾舒展开,心头忽然浮现出了那人在昆仑风雪中愈加清瘦的身影,仿佛风一吹就消逝了。
一身红装的温无望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声音很低,却足以让舒颜听到:“你现在满意了吗?”
在外人眼中,朱唇玉面的三界第一美人眉如远黛,目若秋水,正含情脉脉地望着温无,全然视旁人若无物。然而舒颜猛地眨了几下眼,才压下眼中涌上的酸胀,低哑着声音回答:“这话该问你。”周身太过喧闹,以至于没人听到她声音里蕴含的一丝哽咽。
刚想启唇,温无顿觉心尖一阵剧痛,随着一声闷哼延伸至心口,至脑海,直至四肢百骸。眼前方案倾倒,随着一声脆响,手中杯盏蓦然碎成齑粉,褐黄的酒液伴随着殷红的鲜血散落溅留,淋漓而下后沾染了胸前大红色的衣襟。
“温无?!”舒颜捂嘴惊呼了一声。
正座上的天帝忽然丢下掌中琉璃盏,昂头眯眼注视着天际的星辰,却见原本闪耀着的破军星,犹如被人拿到用剑从正中劈开了一般,另一半的星辰径自飘落,在半空中化为了灰烬。
望着眼前烟消云散的身影,西岭怔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捏着明晖的衣襟:“不是说不会出问题的吗?你说话啊!”
少年涨红了一张脸,好不容易才从桎梏下挣脱出来,冲他大吼:“逢殃哥哥执意要解开诅咒,你不是也听到了吗?”
“那你就不为他找好后路,放他去死放他灰飞烟灭?!”西岭冷冷一眼扫过来,赤目惊心,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杀人。
仿佛洞穿一切,明晖黝黑的眸子闪着明烛一样的光辉,定定地望着他,不紧不慢的字句恍若绵针一般刺入心头:“神魂俱碎,他——从来就不曾想过后路。”
逢殃说他宁死也不愿被封冰棺,说他是三界中唯一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他说他想死,他说他会死,但是他从来没有说过会解开诅咒后愿意活下来。求死……这两个字压得西岭喘不过起来,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逢殃得有多绝望才会一心求死。
西岭眼圈泛红,目光渺远地盯着云雾缭绕的远山,仿若看到了知微跳下轮回之时似刀剑般锋利决绝的背影,忍不住喃喃道:“真是怕了你们了……”
她,还有他都用自己的方式离开了天界,哪怕灰飞烟灭,哪怕玉石俱焚。
不求长生,不惧死亡,惟愿得一人真心相待。
作者有话要说:
点个题!
第16章 第 16 章
身后冰寒刺骨,面前偶有几朵雪花飘落在面前,仿佛要将人活活地埋在里头。从这个角度望上去,只能望见四四方方的天空,若是棺木一合,便是将最后这一片自由的天空也剥夺去了。
轻嗅四周的一丝血腥气,温无仿佛闻到了什么令人心安的熏香一般,静静地合上眼,感觉自己不日便要长眠于此。
“我把他从冰棺里救出来的时候,他的掌中有一枚掺杂着血水的蝇头小字,那是用低等的术法所凝而成,不用仔细辨认我也能看出来那是一个‘温’字。”呼啸的风雪中,他身边的舒颜一袭红衣猎猎,轻柔的声音中糅杂了寒风的呜咽。
那是一个简单的幻术,用稀薄的灵力能将水流凝成冰,再随心所欲地形成脑海里的文字。温无以前在自己的案上见到过一次,歪歪扭扭的,但是依旧能辨认出是自己的名字。
舒颜面上被他双眼中留下的血泪灼烧得泪眼婆娑:“你这个模样……我看着很难过……他若是看到也会难过的……”
“公主,我弄丢他了。”再也望不见他唯唯诺诺跟在自己背后的身影了,温无的声音里不带一点温度,恍若下个瞬间便即将与冰雪融为一体,“他再也不会为我难过为我伤心了,他解脱了——真好。”
“你别这样,算我求你了……”舒颜小声地抽泣了片刻,断断续续地恳求着。
寒风像一把锐利的刀,发出凄厉的吼叫,在温无面上刻出近似于痛楚的神情来:“公主,温无本就无心,以后更不会再有了。”
舒颜捂住脸,一字一句,溃不成军:“司命说他来自尘世,自然也要归于尘世。他的残魂在天界游荡,若是能温养几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