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到处肆虐,那人既然能调开弘昀身边的人,那么要在外面找到一件天花病人用过的东西送到弘昀的身边,分明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为何还要设计弘晖亲自走一遭?
他可以想见,如果弘晖完全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或是如一般孩童一般,惹下大祸之后,不敢说更不敢认,那么即使弘晖见弘昀的那一次并未让弘昀染病,弘昀最终也会被人刻意染上天花不治而亡,然后会出现一堆的铁证将帽子扣在弘晖和乌拉那拉氏身上。
从此弘晖和乌拉那拉氏,将永无出头之日。
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在胤禛和乌拉那拉氏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事来?而且,那人还清楚胤禛和贾环的关系。
贾环也就略想了想,他并不了解胤禛府中的情况,如何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想不通也就放下了,这些事还是让胤禛来操心的好,省的他老说他爱操心。
马车走的并不快,贾环掀了帘子,兴致勃勃的看着周围的各色招牌,和川流不息的人群,临近贾府,忽然发现原本并无多少人往来的街道上热闹非常,延绵不绝的车轿箱笼将路上堵的严严实实。
因他坐的马车内里虽舒适,外面看去却朴素的很,且没有任何标志,那群人却连下人都一个个衣冠不俗,个个神色高傲,见了车来也不让路,甚至还有意排挤,车夫无奈,道:“环三爷且先等等,我去找他们管事的,让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贾环正要答应,眼尾扫到一条人影,微微迟疑了一下,道:“不必了,已到了家门口,没几步路,我下车自己走。”
车夫忙道:“这可不成,爷吩咐了……”
贾环打断道:“我二哥在前面呢,我去和他说说话儿……”
见他还要再说,又道:“你还怕我给人拐跑了不成?放心,四哥不会怪你的,他自己还拿我没法子呢。”
也不等车夫再回话,直接跳下马车,钻到了人群中去了。
车夫望向他离去的方向,果然看见贾宝玉正站在旁观的人群中看着那队人马发愣,便放下了心事,调转马车回府。
贾宝玉一改以往只爱穿鲜亮衣服的旧习,穿了件素色的衣衫,神色间显出几分落寞。
贾环上前道:“二哥。”
“是环儿啊。”贾宝玉回头看见他,勉强回之一笑。
“这是在做什么?好热闹啊!二哥今儿怎的不在府里念书?”听贾政说,贾宝玉最近念书勤奋的很,连杜先生都赞不绝口。
“杜先生放了我半日假,让我来看看热闹,”贾宝玉嗤笑一声,道:“果然是热闹的很……热闹的很……”
低低吟道:“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在蓬窗上……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你方唱罢我登场……真是好没意思……”
贾环见他神色恍惚,说的又是这样的话,不由皱眉冷哼道:“二哥果然超脱,既二哥想的如此通透,何不寻一清净地,自埋枯骨,省的活一日,便要耗一日的钱粮,父亲便要辛苦养你一日。”之前是不通俗物、清高自诩,好容易似乎上进些了,居然又看破红尘了……贾环是真的怒了,对贾宝玉的耐心已然告罄。
说完转身便走,冷不防被贾宝玉一把拽住手腕,道:“环儿,你当我是舍不得这幅残躯吗?若不是为了母亲大人,我……”
贾环冷冷道:“母亲到最后不是也是一副枯骨吗?怎么二哥反而放不下了?”
贾宝玉一噎,道:“我……”
贾环冷冷道:“我在外面,二哥这样的人见得多了,家里有权有势的,自幼凤凰一般的给人捧着,一旦有了变故,没人这般宠着了,便称是看破了世态炎凉,抛妻弃子,一走了之……委实让人齿冷!‘当年笏满床’,若非数十年寒窗苦读,抑或浴血疆场,凭空哪里来的笏满床?‘陋室空堂’,非有不肖子只顾贪恋享受前人搏来的富贵荣华,又怎会成‘陋室空堂’?二哥你长到如今,吃的山珍海味,穿的绫罗绸缎,靠着前人恩泽,靠着父亲辛劳,过着旁人一辈子也想不到的富贵日子,却说好没意思……倒真是没意思的很。”
说话间,那队人马已然走完,贾环摔开手,跟在队尾,向府里走去,这才发现那些人走的方向却是宁国府。
贾环终于明白了贾宝玉感叹从何而来,原来是宁国府的新主人到了……错了,现在也不是宁国府,而是倪府了。
贾环看着府前的两个大字,也有些恍惚起来,想当初他刚回府,正赶上秦可卿之死,那个时候的宁国府,何等风光无限……
轻叹一声,贾环转头对身边的贾宝玉道:“二哥,你知道吗?父亲和母亲一直说我去了庄子,其实我是被送去了庙里……母亲一年送去一百两银子的花用,这些银子连我一个月的药钱都不够……”
贾宝玉瞪大了眼:“啊?”
“洗衣叠被,砍柴做饭……这些事我都做的熟的很,可我从来没有觉得没意思过……”贾环道:“年前府里还的欠款里,有十多万两是我的,我在小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