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布囊,想着里头那耗费了她大半时间,但说不定仍上不得台面的寿礼,不由觉得气馁。
她看着沿街叫卖吆喝的商贩,听得男女老少的笑言细语,再看穿插期间异域打扮的番邦商客,忍不住在驴背上擦了擦冒汗的掌心。
远远的,便能瞧见老将军的府邸了。因是辞了官的,这门前的匾额上,提的是“霍府”二字,只这门前左右的石狮,威风凛凛,再看守在门口的护卫,也都比别处多了几分威仪,到底还是铁血傲骨的将军府邸。
离霍府越近,长街两边越是能看见往来的车马。
和往年一样,每到这时,宋拂总会觉得这全安西都护府的勋贵们都从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今年,她稍一打量便知,除了往年常见着的勋贵,竟还多了不少陌生的车马。她再仔细去看,便会撞上那些陌生脸孔的车夫凶神恶煞的一个瞪眼。
宋拂被这么一瞪,遂啧了一声,驱赶着驴子,带着四面八方落在身上的注视,大大方方入了这群勋贵之中。
有从永安来的人见她这般举动,忙拉过旁人询问。那被问话的人是这落雁城里的土著,见驴背上的女子,笑道:“这可是咱们安西都护府辖内首屈一指的女仵作,宋拂宋娘子。”
“仵作?女人?”
“女人又怎样?宋娘子过目不忘,还精通多国番语,可是咱们这儿出了名的人物。郎君休小瞧了她,这安西都护府里,可不知多少位贵人同她有那一二分的往来。”
那人还想再问,却已经没人打算再给回答。而宋拂,也早已骑着驴子,到了霍府门前。
霍府因老将军八十大寿,门前车马如龙。老将军几个在朝为官的儿子,也纷纷带着妻儿,专程告假回了落雁城为老父亲办这大寿。为了不教门前长街堵住,一大早便派了人在街上疏通指引。
那些仆役们都忙着收看请帖,接应络绎不绝的来客,丝毫分不出心神来顾及驴背上的宋拂。
宋拂也不在意,看了看三间大门俱开的霍府,下了驴背就要往边上栓。
“宋娘子来了!”
本在门前迎客的霍府管家霍大福穿着一身锦缎,抬眼一扫,瞧见宋拂,立即将手里的活丢给了自己的副手,亲自上前来迎。
宋拂笑道:“大福伯好呀。”她稍稍点头,行了一礼,“老将军八十大寿,阿兄与我备了份礼。今日这情景,我怕是身份欠妥,就不进去了,还请大福伯代为转交,再代我们兄妹同老将军道声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说着,就从驴背上取下一份礼来。
霍大福双手接了过来。他当年也是跟着老将军上过战场的,因瘸了一条腿,又坏了一只眼睛,娶不上媳妇,便被老将军留在了身边做了管家。那些送来的礼,多半都要先过他的手,只需一掂量,他便能知盒子里装的多半是什么。宋拂这份轻巧了些,和往年不同,不是酒。
他收了礼,闻言道:“宋娘子说的什么话。老爷和老夫人年年都盼着娘子能常来常往,今次既然来了,如何能叫娘子就这么回去,且得留下陪二老喝几杯水酒才是。”
宋拂原也没打算真就这么走了,只是碍于这满府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换作从前倒也能厚着脸皮留下,可今次那里头还有从朝廷来的官员。
霍大福见她似有犹豫,当即侧了侧身:“宋娘子这份寿礼,不妨亲自送给老爷。”
宋拂看他,他低声道:“老爷还在后院,宋娘子这会儿过去,正好能亲自送礼。至于那祝寿的话,老奴想,宋娘子亲口说了,老爷才能高兴。这老奴的嘴,就是说出话来,也只能得老爷一脚踢。”
这么说着,霍大福当真丢下门口迎宾的活,亲自领着宋拂从正门入,往后院方向走。
这去后院,得一路经过前头的院子,还得绕过九曲游廊,再过了老夫人招待女客们的偏厅,才能到了霍府最后头的后院。那是霍起英平日里为了躲麻烦,享清静时用的地方,宋拂过去曾来过几趟,脑海中早已记下了每一条路。
霍起英已到了杖朝之年,两鬓斑白,身子骨却因早年从戎的经历,始终硬朗。朝中能活到他这把年纪的武将,少的一只手便数的过来,文官更是大多在花甲古稀之龄就溘然长逝。为此,每每听闻有曾经的政敌或旧识故去,他便忍不住嘲笑,可笑过了仍是垂下泪来。
他此番大寿,几个子女皆从永安赶回,年纪最大的也到了花甲之龄,就连孙辈都有了儿女。
饶是如此,他这些年最疼惜的,却莫过去宋拂。
大抵,是因为她活泼泼的,不像霍家的几个孙辈,自小被规矩给束缚惯了,规矩的不像个孩子样,说话做事一板一眼,他瞧着就觉得眼珠子疼。
宋拂才到后院,就瞧见了池塘边上,被丢了一地的鱼竿跟水盆。池子里,红白锦鲤甩了个尾巴,挡开一池的碧波。
她收回目光,走过横跨在池塘上的桥,跟着霍大福站在了后院茶室前。
她才一站定,就听见里头传来了老将军中气十足的一声冷哼:“我这千年的老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