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将自己的主意仔细与宋拂说了一说。
宋拂听完花,当即就要去准备。霍起英也没打算拦她,只叮嘱她一个人在外头当心一些,说完见桓岫也跟着要走,忙咳嗽两声,将人叫住。
桓岫目送宋拂在院子的拐角处消失,这才回过身来。
霍起英面无表情道:“阿拂就是薛家那个代嫁的小婢女?我怎么记得,永安的人都说,那就是个薛家买来的小婢女?”
桓岫低声道:“的确是薛家买来的小婢女。那时候我捡到她并带回永安还没半年,趁着我一次出门的机会,她就被人转手卖给了人牙子。之后机缘巧合,入了临殷薛府,做了婢女。”
霍起英大怒:“你家那一个两个的,果然都是……”临到嘴边骂人的粗话,因着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忙又赶紧咽下,“你们桓家,还有那个薛家,真是不可理喻。也难怪当时能互相看上眼,定下亲事来!”
霍起英心里有些不高兴,在茶室内来回踱步。他勉强也算是看着宋拂长大,对她疼爱得不行,一想到这么软绵绵,聪明乖巧的小姑娘,在刚没了爹娘家人又和血亲失散的时候,受了这样那样的委屈,就觉得舍不得,心疼的厉害。
“不行不行,回头我得给这丫头找户好人家,可不能再被人欺负了。”
就像霍起英心疼宋拂到关城前那几年,必然在永安和临殷两地都吃了不少苦头,不愿意让她再遇上不好的人和事一样,桓岫对宋拂也是同样的心疼和关心。
只是这份心疼里,还带着些微妙的不喜,尤其是听到那一声“找户好人家”,更是觉得心口被人平白放了一把火,闷着烧,烧得他心焦。
“老将军为何,不考虑我?”
霍起英大约是没想到桓岫居然会毛遂自荐,觉得他大概是在玩笑,摆手就拒绝道:“你不行!已经没名没分地嫁过你了,幸好没婚书,不然就白白成了和离过一次的妇人了!”
虽然安西都护府这儿对妇人是否和离过,是否孀居,有无孩子都没那么多的闲言碎语。可霍起英一想到,他放在心里头疼的小姑娘,过去就这么被人欺负了,哪怕之前再喜欢桓岫,这会儿也觉得多看一眼,眼珠子都要疼上许久。
桓岫像是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一时不再作声,只是听着霍起英和刚刚进门的文氏像模像样地提起认识的那些适龄的郎君,心头的火烧得越发心焦。原本想要慢慢理清的情绪,现在看来不能再慢了,再慢下去说不定往后不论是宋拂还是虞宝音这个名字,都只剩下X氏这样的称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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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长真被抓,萧子鱼他们用的理由,是他杀人。那个被杀的人,自然尸体被他们带回了落雁城。
宋拂花了一整夜功夫,这才打探到,那死于非命的小吏就被人随意地埋在落雁城外。直等到次日天明,她终于迫不及待地骑马,一路奔至郊外。
她找到的这地方,举目四望,只能瞧见荒野、老树、枯藤,还有停在树上“哑——哑——”叫唤的黑鸦。
五月的风,本该吹在人身上,带着春日和煦阳光的暖意,此地却分外觉得冷嗖嗖的。
这地方很荒,荒得左右看不见第二个人影,乱草丛生,放眼望去,还能看到起伏的坟包错落地在荒野间冒着头。
宋拂独身一人,顶着周围哑哑的啼叫,牵着马,一边走,一边拨开半人高的乱草,小心地走在乱坟之中。
听人说过,这里原也是个村落,后来有一年瘟疫肆虐,村子里健康的村民都被转移到了别处,留下的只有身染瘟疫的病人。为了防止瘟疫扩散,官府将周边所有村子得了瘟疫,无药可救的病人都集中在了这里。一把火丢下,痛苦的哭嚎整整响了三天三夜,这个村落就此成了废墟。
再后来,过了几十年,废墟成了乱葬岗,又过了几年,乱葬岗成了乱坟堆。好歹偶尔从这边经过的人,不用再担惊受怕地看到随地丢弃的死人。
时间长了,又无人打理,这里的坟包很多都已经成了土包。不走近看根本分不出是坟头还是土堆。
宋拂在坟包间踱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打探的消息中,那个因为来不及所以没有焚烧,随便找了个背阴的地方埋了埋的新坟。
乱草在风中瑟瑟作响。宋拂弯腰抓了一把地上的土,在手中捏了捏,随即放下,从马背上取下一个袋子来——
三支香,一把锄头。
她要做的这头一件事,就是给这个死后也暂时得不到安宁的可怜人,烧上一炷香。
“我倒是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
宋拂听见声音,警觉地回头看,看清来人,愣了一愣。
“桓郎君怎么来了?”
桓岫哭笑不得地看着宋拂手握锄头,站在坟包前的样子。
“我只说找到尸体后,查验一番便好办事,不料你居然独自一人就跑来掘人坟墓了。”
宋拂绕着坟包走了一圈:“扰他清静,是我不对。可要救阿兄,少不得就要烦劳他帮个忙。待事了后,我们兄妹自会好生安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