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与地牢相对,以建在地面之上得名,又称上牢。而在大渝,这个名字只用于一个地方,那就是都察院大牢,与大理寺的大牢不同,这里只关押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们地地方。
这里关押囚禁的每一个人,在迈过那道乌黑脱漆的铜木大栅门之前,哪一个不是威仪赫赫,体面尊贵。可一旦迈进了这里,无论你曾经多么显赫,都将全部被人遗忘,新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囚犯。所以,这里无疑是大渝官场上的忌讳,所有人不愿提及也不想提及的地方。
韩清瑶站在天牢的大门前,抬头看着牢门上那露着獠牙的狴犴(bìàn),不由得想起前世时,自己和母亲最后一次见父亲时,就是
被关在囚车里拉到这个门前,看着那守门的神兽。
传说狴犴不仅急公好义,仗义执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所以才被人们放在了牢门上,可是现在想来,这一切也不过就是人们的美好愿望罢了。
进了院子便是一条被称为“黄泉路”的石板路,石板路的两侧都是高高的石墙,鞋底敲在石板上出的声音通过两边的石墙来回传递,缥缈空荡,确实像极了走在阴曹地府之中一般。
韩清瑶现在是皇帝的“姐姐”,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来到这里自然由大理寺少卿柳滩亲自带路。督察院御史大夫徐亮失踪,现在这个监狱暂时由大理寺负责。而庚子之乱时大理寺卿陈琪被杀,这个柳滩现在一门心思要补缺,自然对待韩清瑶比祖宗还上心。
他本就生的身材高大,虽然已经是六十多岁的年纪,胡子头发白了一半,却也没见缩水了多少,偏偏韩清瑶却是小个子又是名女子,即便穿了厚底的官靴也不过到他肩膀,于是这位花甲之年的老大人一路将自己弯成了大虾,只怕比韩清瑶高上那么一点儿被认为不敬。
铸铁的牢门一开,一股阴冷的霉味扑鼻而来,韩清瑶一个不留神吸了一口,顿时就是好几个喷嚏打了出去,吓得柳大人冷汗都下来了,急忙鞠躬赔不是。
韩清瑶一边打喷嚏一边对他摇了摇手,示意他无妨,毕竟监狱里怎么可能有好味道,比起各地大牢里蛇虫鼠蚁,苍蝇臭虫,这里已经算是干净清爽了。
“秦大人请小心脚下!”走到楼梯处,柳大人急忙紧赶了几步在前面迎接。
牢头也是个聪明人,一看来的是个身材娇小,穿着飞鱼服官帽上压着金线的女子,再看柳滩这孝子贤孙一般的态度立刻会意。急急忙忙跑去端了一盆烧着的炭火回来,说是为了驱赶牢中的寒气和潮气。一旁的小看守一看自家领导居然亲自端着急忙伸手要接,却被牢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若说现在天都城里还有谁不知道这位秦大人,那他不是傻子就是疯子。有如此亲自伺候接待的机会,牢头自然亲力亲为,不敢丝毫怠慢,一路被炭火烤的满脸流汗都不舍得假以人手。
韩清瑶扶着冷释的手臂,悠悠的迈下十几级粗石砌成的台阶,又往里走了一段,来到比较靠里的一间牢房外。
柳滩急忙抢过其他人手中的钥匙亲自为韩清瑶打开牢门。
“秦大人请,我们在外面等您!”柳滩躬身说完,又嘱咐人将椅子和火盆摆好,便带着众人退了出去。韩清瑶和冷释对望一眼,后者跟着他们走了出去,抱着剑站在了门口。
韩清瑶则缓步走进牢门,坐到了椅子上。东方明从角落里的稻草堆里抬眼看了看她,手腕动了动,带动上面的铁链哗啦作响。
整个牢室很是狭小,幽暗昏黄。只有顶上斜斜小窗户里透进了一缕惨淡的日光,映射出无数飘浮的灰尘颗粒,看的人鼻子发痒。
“秦大人的日子看来过得不错!”东方明缓缓的开口,语气中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懊恼,有的只是一份淡然和平静,韩清瑶不由得心中暗叹。无论这个老狐狸如何,至少这愿赌服输心态却是其他人比不起的。
“是师父教的好!”韩清瑶就着他的语调,缓缓的回答道。
“不知你说的是哪个师父?我?还是秦邵呢?”东方明眯着眼睛微笑着问道。
“两位师父各有所长,我自然都有受益。”韩清瑶没有半分被人揭穿的懊恼,笑呵呵的打了个太极。
“我日防夜防,竟没防住你这个小丫头。秦邵好算计啊!”东方明感叹一声,随即说道:“所以说,你明明可以偷偷潜入天都,却故作无奈之状以韩清瑶的身份回来,心甘情愿的入教坊司为奴,这都是你们的计划了?”
韩清瑶选择性的忽略了你们这个词,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自从我被老虾米卖到北疆,我就觉得这件事里有蹊跷,直到后来东方澈遇到我居然没有半分惊讶,我就知道这事和你脱不了关系。”
韩清瑶的话让东方明微微一怔,随即呵呵一笑道:“原来从那时开始你就怀疑我了。可是,你又是如何知道东方澈的身后是我的呢?”
“你觉得这天下之事又多少是鸩羽不知道的呢?”韩清瑶继续打了个太极。
“所以,你们处心积虑接近我们,就是为了离间我们叔侄!”东方明问道:“其实你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