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见上
我观察了他很久。
又一只香烟燃到尽头,我深吸一口,将所有的忧虑吸进肺里,然后吐出,烟雾缭绕,瞬间弥漫双眼,将一切丑陋现实都掩了大半。
接近后半夜的街头人烟稀少,他的生意并不好,甚至说是根本没有。但他来得并不算早,脸上也没有迫切来钱的欲望,若不是站在这闻名的红灯街,他清淡的模样就仿佛离家出走的少年,在黑夜里独自面对未来的彷徨。
夜里寒风砭骨,他却衣饰单薄,清瘦顷长的身躯微微躬起,似是想以此抵御不留情的更深露重。
就他了。
之前灌下的酒虽然仍使人昏沉,但吹了大半夜冷风的我还是保留了半分清醒,径直走到那人跟前,声音有些沙哑。
“多少钱?”
男子也没想到这时还会有生意上门,抬了眼有些微惊,但还是站直了身,抿了抿唇,细声的报了个数。
我的目的只是为了一场缠绵而已,自是没听他报的价格,点了点头便示意他跟我走。
随意在附近找了所干净点的旅馆,直到进房间前他都一言不发,沉默得像只待宰的羔羊,对自己即将的处境毫无惧怕,也毫无期待。
关上门后的气氛着实有些尴尬,我没有过类似的经验,不知现在作为恩客的我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或是直接切入主题,做该做的事。
倒是他盯了我一会见我没有动作,便露出了然的眼色,轻车熟路的剥光了自己,向我展示了他的全部。
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良的身躯有些消瘦,并不像常去健身房的程弋那般肌肉鲜明而具有美感,也不同我周围认识的男生们那般青春饱满。他很白,却是有些病态的白,也因为如此,他唇色艳丽,胸前的凸起粉粉嫩嫩,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甜气息,连着下体的毛发都稀疏而浅,呈现稚子的洁白。
但美丽的事物总是会引起某些人的暴虐性。
那胸膛陈列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伤痕,有的已成往事,有的却还崭新,向我述说着它的主人曾受到过什么样的虐待。
即使他只是一个男妓,那些伤痕也不免让我蹙了眉头,腹诽道出一句“暴殄天物”。
可小男妓却不知道你怎么想,他以为恩客皱了眉头是因为对他的身体不太满意,那薄弱胸膛一颤,有些不安,但还是朝我走了两步,声音低低地,像只诚惶诚恐的小兔子“我先去洗个澡吧?”
他在问我并不是告诉我。
无论是要献出前面还是后面,他都需要将自己整理干净,但总有些客人性急而不忌,看不得他慢吞吞的,甚至直骂他出来卖还拿捏贞操,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不知给谁看。
他还能如何,只有妥协,用身体承接客人的怒火,无论是否痛得撕裂,导致未来几日都下不来床。
当然,这些往事我并不知情,我只知道我在此刻的状态里有些呆愣,只能随着他的每一句每一步动作傻傻的点头,随他做主。
趁他洗澡时,我才恍过神,一把瘫倒在床上,盯着头顶暖光圆形的顶灯,想起我一位从不沾黄赌毒的三好市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说实话,就算我爸在外不知有多少个小三小四,但我白杳始终是白家唯一的小姐,就算我想找人睡觉,漂亮又干净的孩子也一抓一大半,我何必找一个红灯街里的男妓,用身旁朋友的话形容,便是“掉价儿”。
但都是因为程弋。
程弋是同我一个院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和我遭遇相同,幼年丧母生父在外花天酒地,于是我俩便好得跟一根裤衩长大似的。
但自从他爸检测出无法再使人受孕后,程弋便成了他爸捧起来的心肝宝贝儿,也养出了不少少爷脾气。但他不仅是陪伴我多年的好友,更是我心头的白月光,所以再多的任性在我眼里也成了可爱,尤其是和他相恋以后。
朋友都说我俩天生一对,等着某天吃我俩的喜酒,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能和他一直在一起。但前脚刚说想娶我,后脚就跟林家那个温婉千金订了婚,是不是真以为我傻,什么也不知道?
他父亲一直不喜欢我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一开始也以为他只是被家里强迫,但听见林家千金谈起我时,他说我粗鲁没家教,跟街边小混混没有区别时那嫌弃的语气,我还有什么好为他辩解的。
我白杳就是没人教,他才知道吗?我白杳就是混混,他才知道吗?跟这样一个粗俗的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不恶心吗?
越想越气,我直直冲着天花板竖了个中指。
“去你妈的程弋,我就是跟个鸭子做都比跟你强!”
浴室门打开,一阵热气氤氲而出。
他包裹着浴巾赤脚踏出,一片水汽晃花了我的眼,竟是让我产生一种被击中的错觉。
原本以为只是清秀的皮囊,洗净后湿软的黑发却清晰的勾勒他十分耐看的五官。那洁白的浴巾在他身下竟是衬得他整个人跟玉雕似的,就连曾狰狞不堪的伤疤都变得温顺,交织在胸口,与他的安静冗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