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女儿</h1>
谢江衡请来的精神科医生没有从顾返身上检查出任何毛病。
不论多少次,结论都是她心理健康,而且承受能力与调节机制十分完善,甚至优于成年人的平均水平。
疗养院比西屿安全许多,不过也无聊许多,只有一位莉莉莲女士,顾返每天都教她下飞行棋,她还是学不会。
莉莉莲皱纹蹒跚的脸上还存着年轻时的美丽,不过她精神状况不好,见谁都傻笑。顾返教她教得口干舌燥,去倒水,莉莉莲笑着问她:“言言去哪里?”
莉莉莲将她认作言言,她问护士谁是言言,护士只管拿钱做事,哪知道谁是言言。
莉莉莲拉住她不让走,谢江衡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言言是我女儿。”
顾返用见鬼的眼光审视他,别说他有个女儿,说他有孩子她都不信。
这种坏事做尽的人,不怕祸害子孙?
“妈,她不是言言。”
莉莉莲不听,“言言头发剪短了。”
谢江衡找护士把他带来的书搬进顾返房里去,“你阿姐让我带给你的,她说你想做律师, 拿来许多法律书籍给你看。”
“谢老板不觉得做律师是个很愚蠢的梦想吗?”
“你还年纪小,只要不想着去死就不愚蠢。”
她仰头对谢江衡神秘一笑:“你真认为我愚蠢,会把我关起来?”
她仍为耍弄了谢江衡和贺峥的事而得意,谁叫他们瞧不起她?成年人都一个样,三十岁的五十岁的,一生认知已经定型。
护士过来推莉莉莲去换药,顾返等她走后问谢江衡:“报道从没提起过你有女儿。”
“我从没让她上过报。”
以谢江衡这样的身家来说,低调才是对孩子最好的保护,她又开始同情谢易城,谁让他是男孩,男孩就是不配受保护。
“我很像她吗?你阿妈一见到我,就喊我言言。”
如果不是今天顾返提起,谢江衡一辈子都不会把她和言言联系起来。
可的确好像,尤其眼睛里不服输的目光。
或许是未成年少女都有这样的眼神,只是他不曾注意到。
他从庭院的座椅上起身,顾返视线被他长腿占据,她这些天从没和人正常说过话,终于逮到一个正常人,她拦在谢江衡身前:“你什么时候放我走?就算拿我威胁贺峥,你也得有行动好不好?你砍了我双手给她,或双脚,都好。要不然你就杀了我,激怒他来找你,然后趁早埋伏好...”
谢江衡常年锻炼,臂力很好,他拎起顾返,拒绝她靠近自己。
“大灰狼呢?你有没有好好照顾他?”
“谁是大灰狼?”
“那天被你抢走的狗。”
谢江衡居然对狗温柔,顾返大跌眼镜之余,对他认识也更深刻,她以前以为他只不过是个老奸巨猾的商人,现在看他,颇有几分像个寡居的老年人。
她给那只狗起名叫大灰狼,希望他有一天能变强大,成为西域野狗里最厉害的一只。
“它很好,正好在家里陪贺因。”
他故意躲开顾返的目光。
她太像谢易言,如果谢易言还活着,是和她一样的年纪。他不知道谢易言十七岁会长成什么样,只怕自己多看一眼眼前这个叛逆女,会不自觉当她是谢易言。
不,她是顾返。
“谢老板,我现在感激你,你什么时候想杀我,或着拿我去对付贺峥都可以。”
她只需要有个人动手杀掉她,反正这帮大人的世界已经一团糟糕,她若能死在十八岁之前,说不定还能投胎去个幸福的家庭。
有阿爸阿妈,有把她捧在手掌心的哥哥。
谢江衡伸手要来保镖的枪,他握枪的动作也很熟练,不同于贺峥拿枪时的麻木和机械,他握着枪时有一种气定神闲,好像电影里的明星,两鬓的白发添了岁月的气场。
顾返内心感慨,上了年纪果然不一样。
不过,谢江衡如果杀掉他,贺峥再杀掉谢江衡,是不是也算是为她报了仇?她生前和哥哥乱伦,搞得情人不是情人,兄妹不不像兄妹,死后又哥哥替她报仇,也算圆了她的梦。
她眼睛微微弯起,欣然面对这一切。
如同等待一个注定的结局。
谢江衡连续扣动扳机三次。
三颗子弹分别打在她身体两侧的灌木丛里,她竟没丝毫的闪动。
谢江衡第一次见人不怕枪,他直接拿枪顶住她额头。
冬日的冷风将她头发吹成一团糟,她眼里仍含有对春天的期待。不过不是这个地球上的春天。
谢江衡摁下扳机。
一声闷闷的“轰”,空气弹出的力度打得她额头发痛,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没子弹了,这是一记空枪。
她揉了揉额头:“看来今天不适合去世。”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