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旁边一人抢了先。
“铺头大人。”开口的是阿媛,她正蹲在地上,一手揽住神情呆滞的崽儿,“经过刚才的事,大人已知崽儿不是个会编造谎话的人。其实崽儿还目睹了另一件事,此事关系到真正毁了张大哥伞的人。只是崽儿刚才受了惊吓,如今已不能再言明此事。但他刚才与我说过一些事情,我想这是极重要的线索,不知道大人是否允许我代替崽儿讲出来?”
众人想不到事情到此竟还有转折,连张平也不可置信,他一直肯定毁他伞的人就是颜青竹,阿媛一定是扯谎,为了替颜青竹狡辩而已。
铺头道:“你讲来便是。”
阿媛道:“其实,崽儿才是目睹了整个作案过程的人。”
众人的目光都朝地上那个蜷缩的孩子看去,只有一人,反而垂头看自己的鞋面。
阿媛更是肯定了什么,笑道:“其实崽儿离开摊位之后,还回来过一次,他站在离摊位不远的地方,他发现自己的父亲并不在摊位上,这时候的张大哥应该是去找儿子了,但崽儿并不知道,他只想着,他阿爹还没有找到他,他还可以多玩一玩,于是他又离开了。不过,在他离开之前,正好看到了是谁把一壶冒着热气的开水倒进了他爹的伞筐里。当然,崽儿不明白那是做什么,否则他早告诉他阿爹了。”
众人都不自觉放大瞳孔,等待着阿媛即将讲出的高|潮部分,连张平自己也倏地竖起了耳朵。不过,还是有那么一个人,他一直平淡无奇的表情上,多出了一些紧张,或许他的眼皮都禁不住在跳动,于是他心虚地眨了下眼睛,以作掩饰。
阿媛将这一切都暗暗瞧在眼中,又慢慢叹了口气:“可惜了,崽儿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那人面上的表情稍稍松了松。
柳小姐有些急,“虽然不知道名字,但一定不是颜小哥吧?”
阿媛道:“自然不是。因为崽儿说,那个把热水浇到他阿爹伞筐里的人……嗯……说是曾经借给他爹一头牛的人……我哥哥显然跟这个特征没有联系。”
一头牛?张平的目光有一瞬的难以置信,突而又想到什么,马上又变得充满厉色,他扭头朝黄力看去——“是你?!”
众人侧目,原本的证人才是真正的作案者?
张平几步走到黄力面前,蛮横地提起他的衣襟,“一头牛?我没跟其他人借过牛,只在去年借过你家一头牛。我儿子看到的人是你!”
黄力慌忙摆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支支吾吾地道:“怎么可能是我?……我可是给你作证的人啊!……你儿子是呆的,你刚才也说他说的话不做数。”
颜青竹也未料到有这等转折,朝阿媛看去,只见阿媛向他微微一笑,似有深意。
“我儿子才不呆,他若看到了,那就是事实!”张平是了解自己儿子的,崽儿虽表达上有问题,但绝不会说假话。他刚才说自己儿子呆傻,那是为了脱罪,如今知道儿子瞧见了真相,那就必是真的。
黄力推着张平的手,试图让对方松开自己,口中委屈道:“我若是毁了你的伞,我……我干嘛还给你做证人啊。分明是这个丫头,她……她想替他哥哥洗脱罪名,这才冤我呀……这话是从她口里说出的,可不是崽儿亲口说的,你莫要糊涂啊!”
张平冷笑一声,“我倒是忘了,你根本都没见过姓颜的小子,又如何替我作证?是当时我刚花了他的伞,以为他发现了来报复我,才心虚地问你,‘是不是一个身量高大,瘦长,穿灰青色衣服的年轻男人’,你当时说‘是’,如今想来,你不过是在附和我。等我们去了镇东,你根本都不认识人,还是我指了桥上的人给你看,你才说的‘就是他’。哼!你怕我怀疑你,才急着替我作证吧!”
黄力面色涨红,显然是被识破。
众人这才明悟,本以为黄力既然与颜青竹毫无瓜葛,自不会无故陷害他,却不想内里还有这等巧合。
张平见黄力的模样,知道自己的猜测必定属实,心下暴怒,出手朝黄力打去。又想,黄力不仅毁了他的伞,还害他洒油漆的事儿也暴露,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于是他砸向黄力的拳头越来越狠。
黄力先是闪避,见张平好像发狂了一般,也开始还手。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他出手同样也不再顾忌,嘴中亦是不停,“你借了我的牛,还回来时牛却病殃殃的。我的牛是高价买的,每天喂上好的草料和豆饼,就指望着春耕发力呢。你!伤了我的牛还若无其事,怎叫人心头不恨恨!”
大抵张黄二人是农人出身,做伞只是副业,因而耕牛大过天的想法在黄力心中是极深沉的,也难怪要伺机报复。
只一刹的功夫,两人已发展为在地上扭打起来。铺头一喝,让几个铺丁拉开了他们。
一起荒唐的案中案,就此真相大白。
铺头判定,黄力当赔偿张平的伞钱,张平当赔偿颜青竹的伞钱。
由柳小姐这半个行家估价,张平的伞值二十五文一把,而颜青竹的伞值二钱五分银子一把。限定两人需在三个月内还清,为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