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地迈。
“还请小主子快些。”小太监出声催促:“误了时辰可不好。”
虞子衿不理他,不改散漫的步子。
“还请小主子快些。”小太监始终埋着头,却不住加重音道:“误了时辰便不好了。”
饶是如此,虞子衿仍是花费小半个时辰才来到湖心亭。
那里正围坐着五个光鲜亮丽的美人儿。其中最打眼的当数两个人。
一个是扮相雍容的婴贵妃,浑身尊贵气质,少有常见的俗气。她眉目寡淡,还挂着不大好看的病色,多少有些驾不住一身黛青色的衣衫。
另外一个是花山娜,挺个大大的肚子,一只手扶在腰后,眉眼如烈焰红火。
二人美得格格不入,凑合在一起真是古怪。
“虞儿郎来了。”
婴贵妃头一个察觉虞子衿到来,冲他微微一笑。
上回两人碰面是祭祀大典前的事了。
那时虞子衿看贵妃只顾着与喜乐公主说话,一个眼神也不落在他身上,还以为这是再也不与他说话了。
不想今天还能见着个温和笑脸。
不光如此。
意外的是其他妃嫔态度虽不热络,倒是统一也没有摆脸色给虞子衿看。
哪怕是顶瞧不上人的花山娜也就轻飘飘瞥他一眼,高傲地扬起下巴,目光调转到别处去。没有开口针对,竟也不拿惯常的礼仪做由头为难虞子衿。
虞子衿是一眼瞧中搁置在正中心的金丝鸟笼,里头装有翡翠假枝杈。底盘是雕花的,红黄绿三色配起来又亮眼又喜庆。
一只浑身绿油油的鹦鹉神气活现地站在枝上,脑袋瓜子机警扭来扭去,好似在打探情况。它的喙樱桃红,紧紧闭合着。
“就是它会说话?”虞子衿一下双眼亮闪,好奇地问。
“是它。”婴贵妃淡淡笑道:“这便是吴婕妤的心头宝绿衣,平日藏着掖着不大肯拿出来叫人瞧瞧。今日是难得大方,倒舍得叫姐妹们饱眼福。”
吴婕妤摆一下兰花指状的纤纤玉手,面笑眼不笑地回:“哎呦,姐姐这是说什么话?不过区区鹦鹉,上不得台面,故而妹妹才总也不敢拿出来,生怕泄露了小家子气。今日要谈及故乡,恰好家中擅□□鹦鹉,绿衣是各中小霸主,这才不顾羞的带来。”
虞子衿察觉女子之间并未因一个聚会而和睦起来,反而句句带刺。
不过这不关他的事,他不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真假难以分辨的客套话。
他竖起一根手指,寻到两根细丝中空处伸进去,戳了戳鹦鹉嘴。
“大胆!大胆!”鹦鹉发出幼儿似的声音,稍稍有些含糊。
眼见鹦鹉扑腾扑腾翅膀挪到另外一边,虞子衿又换个地儿碰碰它的小脑袋。
“大胆!打板子!打板子!”鹦鹉大叫。
“呦呦呦,你们看。”一个女子笑得嗤嗤:“人道物随其主。不愧是吴婕妤的小宠,也有本事打人板子呢。”
花山娜轻哼了一声,“也不怪。看来不是本宫独一人想打板子,连只鹦鹉也晓得不亲近狐媚的。”
花山娜是进一步将争锋相对的势头拧巴拧巴成一股,对准了虞子衿。
“我想拿出来玩。”落成众人敌的虞子衿一门心思吊在鹦鹉上,软声软气问:“拿出来玩一下可以么?”
“它嘴尖利的很,奚落人的功夫无人能及。若叫它出来倒是和放虎归山一个理。”吴婕妤脱口而出一番推脱。
语罢,又抬眼望一下婴贵妃。
仿佛得到什么训教。
她皱了皱眉,犹豫片刻,勉为其难摆摆手,干笑道:“不过你想拿出来玩就拿出来吧。只要你注意些,别与它争吵起来就是。”
虞子衿不计较其中变故,欢欢喜喜地打开那扇圆形精致小门,一手将鹦鹉抓了出来。
“哎呦哎呦,可别抓它。”吴婕妤惊慌失色,憋不住厉声呵道:“你松开它,它会飞你手上站着。你这样抓着,小心蹭掉了羽毛了疼着。”
虞子衿又松开手。
鹦鹉果然不跑,绕着湖心亭飞了一圈落在虞子衿手上,张嘴就是一句:“鱼!鱼!鱼!”
“无妨,不过是只鸟罢了。”贵妃略有深意地看吴婕妤一眼,“妹妹与本宫是一道入宫的,性子还需磨炼,得沉稳些。莫要这般咋咋呼呼的。”
“姐姐说的是。”吴婕妤勉强扯出一个虚笑,旋又道:“瞧这坏小子,光惦记着鱼。平日妾身闲来无事就带它出来逛逛。每一回来湖心亭也整好喂喂鱼。看来这事是叫它记在心上了,不喂鱼恐怕要叫个没完。”
果然,绿衣摆头晃脑,鱼鱼鱼个不停。
吴婕妤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香囊打开,“看,这是鱼儿的吃食。”
“你要喂鱼么?”虞子衿笑咯咯地拍拍鹦鹉脑袋。
“鱼!喂鱼!喂鱼!”
鹦鹉一下一下回,迫不及待地扇动翅膀,一下飞出亭子,落在长长的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