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望着门外扶疏的绿意,这种寂寞深宫的日子,到底要过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哪。
“我现在去见皇上。”她忽然站起身,直接朝外走。
“不行啊,主子!”银秀吓得丢开绣鞋,冲到她身前挡住。“皇上不是说见就能见的!”
“可是我有话想跟皇上说的时候该怎么办呢?”她气闷地大喊,焦躁得快要发疯了。
“皇上不传,谁都不准到他面前,主子要忍哪。”银秀急急扶着她的手臂转回来,小心避开侍立在宫门口的太监。
“我每天都得这么坐着吗?坐着等什么?等请安、等传膳、等日升日落、等花开花谢?等皇上?”她烦躁地满室乱走,忍无可忍。
“主子轻点声,小心隔墙有耳,万一您说的话被传了出去,那可是要惹祸的!”银秀暗示地指了指外面的太监,无奈地叹口气。“皇宫里各个嫔妃都跟主子一样,一旦进了宫,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呀!”
“银秀,我是不是永远也等不到皇上?”桑朵那紧紧咬着下唇,遥望着无云的天空。
“主子,奴才也不懂,皇上既然选了你当皇后,却为什么又不来见你,皇上心里头到底在想什么?”她很担心桑朵那的未来,忍不住又叹口气,自言自语。“怎么坤宁宫就摆脱不了成为冷宫的命运呢?!”
“什么意思?”桑朵那呆了呆。
银秀警戒地看了外面一眼,悄悄附在她耳旁,把先帝、嘉惠皇后、瑜皇太后和霁威之间的微妙关系细说了一遍。
“主子,皇上和嘉惠皇后之间很亲,加上嘉惠皇后又为了救他而丧命,皇上会不会因此将那股怨恨出到瑜皇太后身上?而主子您……成了倒楣的牺牲品?”银秀最后下了结论,她在坤宁宫太久,很多事情都看得见、听得到,因此才敢下这样的断语。
桑朵那从不知道霁威和姨母之间有着这么大的心结,回想起他们相处的情景,确实有种化不开的怨意,如果这个结不打开,她现在的处境将永远得不到改善了。
要怎么打开这个结才好?
“银秀,你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就是会死,我也必须见皇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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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
“竹林外头等着,不用侍候。”
霁威遣开贴身太监,独自一人踅过竹林,走进澄瑞亭。
天空清澈澄明,没有一丝云彩,澄瑞亭前已经挂满了一排鸟笼,有金丝雀、画眉鸟,发出清脆嘹亮的叫声。
他坐在太监预先准备好的软座上,面前已摆好一壶清香的龙井茶,平时他最喜欢一个人坐在这里,支颐闭目,静静倾听优美悦耳的鸟叫声,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想。
这是他唯一能摆脱所有人,享受独处时的快乐。
“皇上……”
一个怯怯懦懦的声音打断他的冥思,他愠极睁眼,愕然看见打扰他独处的人居然是桑朵那。
“你怎么知道朕在这里!”他盯着跪在身侧的桑朵那,转念一想,便知道是谁告诉她的了。“银秀现在是你宫里的人,想必是她告诉你的?”
“是,皇上。”桑朵那老实地承认,把躲在后面花丛里的银秀吓得花容失色。
“你躲在这里等朕来?”他专注地凝视着她低垂的小脸。
桑朵那屏息点头。
“你是在找死,你知道吗?”这个笨蛋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她的行为随时能被安上行刺或暗算皇帝的罪名。
“臣妾知道,银秀警告过了,可是臣妾一定要见皇上,把想说的话说一说,就算会死,也比在坤宁宫里长日无聊地度日子要好多了。”她抬起头,豁出去地直视他,声音却有些发颤。
“放肆!”他森然低喝,瞪视着她那双充满倔强和傲气的眼睛。
桑朵那被他威严的气势慑住,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气几乎被他吓跑,她慌张地低下头,仔细一想,好不容易才能见到他,无论如何都不该轻言退缩,于是又下定决心抬起下巴瞪了回去。
“皇上,臣妾是亡族的公主,父汗和额娘惨死,族人都被喀喇罕杀害,臣妾虽然侥幸活下来,但这条命是姨母和表哥救下的……”她泪光盈盈,眼中含着泪水,忍着不落下来,一喊出姨母和表哥,情绪顿时溃堤,把所有的礼仪规范全抛到脑后,情不自禁地呜咽低嚷起来。“表哥,我不怕死,你若要我死,我便把这条命还给你,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想弄明白一件事,你既然不喜欢我,又为何要立我为皇后?既然要立我为皇后,又干么把我丢在坤宁宫里不闻不问,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好歹你得跟我说清楚啊,反正我要死了,你就明明白白告诉我,别让我死得不清不楚,求求你了!”
这一大段足可算是大逆不道的话,把花丛后的银秀吓得冷汗涔涔,腿一软瘫倒在地。
霁威默默凝视着她,这丫头实在搞不清楚状况,居然敢向他噼哩啪啦抱怨一堆,以常理来说,她铁定要被废后,甚至要被打入永不见天日的宗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