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发间极尽温柔地落下一个吻。
珍之重之。
代如亦睁开眼睛,像哄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道,“谢谢你救了我。你来了,我很高兴。”
刘笑阳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也很高兴。”
多年的心结在此刻才算是完全解开,代如亦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那两句话不是她突发奇想说出来的。
早在很多年前、代如亦被埋在土里的那几个小时,她就已经想好了。
如果有人来就救了我,一定要好好跟他道谢。只是没想到这个人晚了十多年才来。
万幸她还活着,恢复了那么一点与人交流接触的能力,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是真的想告诉刘笑阳:你来了,我很高兴。
次日上午,代如亦和刘笑阳早早地就出了门。
代如亦还在家门口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小学毕业证件有没有带上。
刘笑阳看着她,“真的要去么?”
他难得有一天假期,两个人又都在苏州,代如亦就提出带刘笑阳到自己的小学母校转转。只是临到出发了,刘笑阳还是有点担心代如亦故地重游会受不住。
“去啊。”代如亦看了他一眼,轻松道,“不会有事的,我当老师那两年其实就是在这个学校。”
刘笑阳一怔,“你是怎么想的?”
“我总不能一直缩在壳里吧。”代如亦随意道,“出门买菜、坐公交车、还有回这个学校工作……都是一件一件来的,花了不少时间。”
而且,她后来回了苏州才知道,在她入职的前一年,她小学的班主任就已经因为乳腺癌去世了。世事因果轮回,真是说不清的关系。
代如亦这些年固然活得痛苦,但终归是走到了现在,当年曾带给她致命打击的人却早早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她并没有感慨万千或者幸灾乐祸,只是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参加了学校那一年的教师招考。
刘笑阳听了代如亦的回答,深深看了她一眼,把她的包拿到自己手里拎着,“走吧。”
对正常人来说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生活琐事,对代如亦来说却一度需要莫大的勇气和毅力。
代如亦慢悠悠地跟在刘笑阳后面。
刘笑阳背对着她漫不经心地招了招手,然后把自己的臂弯挽了起来。
代如亦故意没过去,等着看他的反应。
刘笑阳脚步没停,只偏头对她扬了扬下巴,嘴角懒懒地勾起来。
嗯……
美颜暴击。
他这么一个回头,代如亦忽然想起了刘笑阳某条微博下的热评:你迷人的五官,是我犯罪的开端。那句话末尾还跟了个微博特有的狗头表情,把代如亦给看笑了,她还点了个赞。
现在看来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
代如亦走上前挽住刘笑阳的手臂,默默想道,夕阳无限好,老牛吃嫩草。
代如亦上的小学是苏州的老牌小学了,现在还是工作日,学生们都在上课,隔得远远的就听得见一唱一叹式的读书声。
她几乎是立刻就脑补出了小孩读诗那副摇头晃脑的样子,不禁失笑。
好像大家小学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
代如亦在这里当了两年老师,学校大门处的保安大叔对她似乎还有点印象,她再把工作证和毕业证一拿出来,很顺利地就通行了。
倒是跟在她身后的刘笑阳,墨镜帽子口罩一应俱全,引得保安大叔多看了好几眼。
代如亦挡在刘笑阳身前,对保安大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我弟弟,他有皮肤过敏,这两天还没好呢。”
保安大叔将信将疑,又打量了刘笑阳两眼,才大手一挥放行了。
代如亦赶紧拉着刘笑阳走了,再待下去说不定保安大叔会把刘笑阳扣在外面不准进。
走出好一段路之后代如亦才放慢了脚步,就听边上一个声音悠悠道,“我是你弟弟?”
代如亦不看他,也不说话,安静得像只鹌鹑。
刘笑阳摘下墨镜和口罩凑到她面前,脸上的皮肤洁白细腻,泛着年轻人特有的健康光泽。
代如亦往后退,刘笑阳重新带上墨镜和口罩,又问她,“我有皮肤过敏?”
代如亦以年龄优势勉强维持住了风度,面对他的追问没有恼羞成怒,只闷声道,“你不是,你没有。”
刘笑阳轻松取得胜利,乘胜追击道,“那我是你的谁?”
比自己小、追求过她、见过家长、维持着亲密关系的年轻男人。
其实就差那么一个称呼了。
但代如亦就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情感的内敛已经是这么多年来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了。
在德国也是因为周围全是陌生人、再加上刘笑阳听不懂德语,她才敢那么堂而皇之地说一句他是我男朋友。
代如亦再次变成了一只安静的鹌鹑,眼观鼻鼻观心,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