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天子突然握紧孟时清的手说:“所以朕走之后,这位子便让六哥来坐吧。”
孟时清惊愕地看向皇帝,皇帝微微笑道:“虽然朕没有这个权利把位子传给六哥,但母后也会帮助六哥坐上皇位,所以朕不担心。朕没机会做一个好皇帝,六哥可要替朕做到啊。”
景和见到孟时清愣神的机会几乎都要在这几天用光了,孟时清愣愣看着小皇帝喃喃低语,许久说不出话。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小皇帝才终于有了睡意,孟时清如同看着幼子般看着天子睡下,又在床边看了许久,最后才走出殿外。
他走在前头,景和跟在他身后困倦地伸了个懒腰。
“辛苦你了,累了先去休息吧。”
“王爷你…不去休息?”
孟时清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小皇帝病倒的这些天许多事宜都是太后代为处理的,本王那儿还有很多事。”
景和朝前走了两步,担心道:“你没事吧?”
孟时清的脸色很不好看,浓黑的眸子中满是疲惫。初夏清晨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景和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忽然生出高处不胜寒的恍惚感,他说:“我是你的谋士,王爷还没休息,我怎么好去休息呢?”
孟时清偏过头看了他许久,这才想起来如今身处宫中,景和似乎除了跟着他也无处可去,这才开口道:“罢了,本王也累了,走吧。”
景和慢吞吞跟在孟时清身边,一宿没有好好休息,浑身软绵绵提不起劲。
他们两个在前头慢慢走着,后头就有公公赶上来,嘴里喊着:“王爷留步!王爷留步!”
孟时清刚回过身,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便赶了上来,许是上了年纪,跑得有些急,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景和还没听全孟时清就抬脚走人了。
公公说:“王爷…您走后没多久皇上,皇上突然醒了…文武百官现下都赶来了…您…您也快…哎王爷…等等老奴…!”
景和跟着太监总管一路急哄哄到了皇帝的寝殿,不过抬脚功夫殿外就跪满了百官,有些衣冠不整,有些睡意阑珊,想来都是仍在睡梦中被叫醒的。
孟时清已然进屋,景和便站在屋外候着,屋中发生什么事他全然不知。
丞相位居百官之首站在最前头,看见景和来了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许久,自打知道自己同丞相可能是父子之后,景和再见到他便有些不自在,两个人目光短暂交集之后,景和先行移开视线。
站在殿外听不见殿内一点响动,百官站在丞相身后纷纷交头接耳,景和从那些人的对话中得知如此大的阵仗恐怕天子撑不住了。
景和心想,凌晨的时候小皇帝还喝了粥同孟时清说了许久的话,怎么这会儿就撑不住了?又想若是天子驾崩,接下来是不是就是孟时清当皇帝了,那丞相呢?孟疏朗呢?还是皇位空缺,暂由太后代管诸事?孟时清当了皇帝之后自己要怎么办?回仙客馆去还是说孟时清会留住他?
这厢他在满脑子乱猜,那厢殿内终于有响动了,待景和反应过来的时候,身旁的公公拉着他跪下了。
天子崩,百官恸哭,国丧。
景和在一片哀嚎中不知道这些哭声有多少出于真心又有多少发于假意,然而当孟时清神色恭肃地走出殿外,他觉得这个形容枯槁憔悴的男人是真的为小皇帝驾崩而难过。
邵锵那边也因为皇帝驾崩搁置下来了,南疆行军虽不按常规出牌,然而这边发国丧之时南疆仍然遵照着祖制进行了停战。
天子因为疫病驾崩,虽然有旧疾之故,然而若不是此番疫病,天子定然不会被来势汹汹的病情击倒。太后令丞相在府上暂先修养几日,名头虽借的是皇帝驾崩,丞相伤心过度,然而诸臣谁不是心知肚明,太后这是为孟时清登位扫清殿前雪。
丞相那一派一时间竟有树倒猢狲散之意。
景和还在唏嘘人情冷暖,看见孟时清面无表情的脸这才意识到此番皇帝驾崩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孟时清已经面无表情许多天了,这些天景和都跟着孟时清在宫里处理诸事,皇帝出丧之事虽有专职部门司掌,然而孟时清仍然亲自反复查点,连同景和一起受苦。丞相回府修养之后京城的疫病一事也交到孟时清手上,白日里他就有满桌的案牍要看,晚间还要对照着官员送上来的文书对照出丧的各个事宜。
景和在一旁光是看着都替他喊累。然而孟时清什么话也没有说,冷静地周旋在各种事务中。
这日景和照常把太医熬的药送去给孟时清,看着他面无表情喝完一大碗稠黑的药汤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王爷,夜深了。”
孟时清抬头捏了捏眉,又低头继续看文书。
景和看他挺拔的鼻骨上一道淡淡的墨色忍不住笑道:“王爷,鼻子。”
孟时清伸手摸了摸鼻子,“怎么了?”
景和对着他摸上自己的鼻根处,“这儿,有墨。”
孟时清失笑道:“忙糊涂了。”
景和看他严肃了多日的脸上终于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