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说。
得知他俩已被先行劝回扬州,楚衡心里松了口气。
大抵是因身边之人的缘故,楚衡的眼皮渐渐发沉,耳畔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慢慢有些听不大清楚。他打了打哈欠,最终忍不住地闭上眼,唇角似乎被人抚过,轻轻的,带着熟悉的气味。
这一睡,又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呼呼风声。
“咔嚓”一声,是树枝被大风折断的声音。
楚衡蓦地惊醒,床榻一侧空荡荡的,并无第二人。
此时正值亥时,搁在穿越前,楚衡这个点不是在加班,就是待在家里打开游戏,挖挖草,做做药。睡觉这事,还早,还早。
但来到书中世界不过一年,晚睡是什么?
楚衡从床上坐起,抓了抓头发,果断裹上衣裳就去外头找人。
夜里的长秋寺,只有大风呼啦啦的响着,雪花打着旋从身边刮过,偶尔还有梅枝花瓣不知从哪儿被吹了过来。
楚衡低头,迎着风,踩着积雪,嘎吱嘎吱走在寺中。
淡月映着积雪,清辉流转,楚衡哈出一口白气,跺跺脚,沿着路走过禅房,走过仍散着香火味的大殿,走近了白日里才转悠过的浮屠塔。
他才走近没两步,就瞧见了一盏灯。
这盏灯,不算很亮,甚至于被大风吹着,还晃晃悠悠,忽明忽暗。
掌灯的那只手,在暗光之下,隐约可见因为用力而鼓起的青筋。
是陆庭,不知为何站在浮屠塔下,仰着头,一直看着被夜色笼住的宝塔,一半的身子都藏在阴影之中。
“成檀?!”
楚衡快步走近,兴许是使了太多力气,陆庭手中提灯的细竹棍突然断开,灯坠落在地,飘出火星,很快烧着了一整盏灯。
烧着的灯,照亮了陆庭,也让楚衡一眼就看清他身上穿的究竟是什么。
“你怎么在这?出来身上也不多穿些……”
陆庭站在塔下,仅着一身薄薄的中衣。风猎猎地吹,中衣贴在身上,明晃晃地显出他一身皮肉。
“想一些事。”陆庭缓缓摇头,见楚衡走到身前,伸手给他拢了拢衣袍,“怎么出来了?”
楚衡哈出一口白气,搓暖双手,去捂陆庭冻得发青的耳朵:“一觉睡醒身边没人,就出来找找,怕某个说好了抵足夜谈的人在寺庙里梦游,吓坏了小沙弥。”
陆庭低笑,声音发沉,好听地叫楚衡莫名红了耳朵。
“只是想起一些人一些事,有些睡不着出来走走。”陆庭说着,摸了摸楚衡的手,手背冰凉,已经不知吹了多久的风。
“上来。”他转身,背对着楚衡蹲下说,“我们回屋。”
楚衡瞠目。着火的灯很快就燃烧殆尽,最后一丝火星熄灭前,楚衡咳嗽两声,伏在了陆庭的背上。
隔着紧紧想贴的衣裳,他摸了摸心口,只觉得心如擂鼓,咚咚跳个不停,再快一些,兴许都要跳出喉咙了。
陆庭的背很宽大。武人的背,扛得起刀枪剑戟,更扛得起天地乾坤。他脚下走的每一步,都很稳,仿佛背上的楚衡根本不存在。
楚衡也从一开始的拘谨,慢慢放松了自己,伏在陆庭的背上,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气味,忍不住微微低头,亲了亲他的耳朵。
陆庭有一瞬的愣怔,很快回过神来低笑,托住楚衡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惊得楚衡不敢再动。
回禅房的这一路似乎很短。回到屋里,楚衡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脱了衣就往床上爬。
床上两床被子,他裹了一床,另一床摊开着。
陆庭净手后回到床边,看着团在床上冷得直哼哼的楚衡,眼中透着笑意:“如果我阿娘还活着,一定会很喜欢你。”
楚衡一愣,迟疑了下,问:“你阿娘,是何时去的?”楚衡忘了书里写过的具体年月,只隐约记得陆庭的生母走得很早,似乎并未看到唯一的骨肉成长起来的样子。
“十三岁那年,我随义父离开燕都,后得庆王府的人传信,才知我离开不久,她就投缳自缢了。”
陆庭的生母来自龟兹国。那是一个能歌善舞的塞外小国,那里的男男女女一生以歌舞表达喜悦。自龟兹与大延开通贸易以来,就不断有龟兹商队进出大延,也渐渐有贵族瞄上了商队中,那些美丽的龟兹女郎。
陆庭的生母名叫旃歌,是个普通的龟兹女郎。因为生的好,自小就被卖给商队,十来岁时跟着商队进入大延,然而和其它女郎一起被当作进贡的礼物送进皇宫。
十来岁的女郎,正是什么也不懂的年纪。
旃歌以龟兹舞女的身份进宫,住在宫里专门给乐坊舞姬准备的宫苑内。彼时,先帝还在位,太子未立,诸王之间明争暗斗,后宫也并不太平。
彼时的庆王还经常出入皇宫。偶尔与旃歌相遇,见她喜爱汉人的曲乐歌舞,便时常在民间搜罗歌舞曲谱,由庆王妃入宫时交给旃歌。因而,旃歌与庆王府的关系十分亲近。
宫里的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