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的死相并不难看。
因为有赵笃清的交代,狱丞们给他提供擦洗的水,还拿了换洗的衣裳。死的时候丘九郎穿的干干净净,显然进行了一番洗漱。牢房内,甚至还多了一张案几,上头摆了一盘点心。
丘九郎就保持着死时的姿势,趴在案几上,一条手臂横在上头,手掌向下,只咬了半口的点心掉在了地上。
“仵作呢?”
“正……正在赶来……”
“点心是谁送来的?”
“不……不知……小的们才刚轮值,并……并不知……”
牢房没有锁上,赵笃清直接进了门。牢房两次的囚犯,此时都不敢说话,偷偷打量着这头的动静,见赵笃清进门,伸手要去扶起尸体。有人不由出声喊:“那位大人,您当心些。”
赵笃清抬头。
“这人是被毒死的,小心他的那些血啊白沫什么的,听说有厉害的毒,还能透过血再毒死别人。”
“你怎么知道是毒死的?”
“他之前还好好的,畏畏缩缩的擦了身子换了衣服,哥几个还调侃他来着。结果来了个脸生的狱丞相,我们还以为是新来的,没留意。那人给送了点心,他就吃了这么一口,突然就吐了一口血,咚的就倒了,可不是被毒死的。”
丘九郎的确是被毒死的。
下在点心里的毒,是最简单不过的砒霜。
而那个脸生的狱丞,在赵笃清与大理寺将所有狱丞召集过来,命临近囚犯指认时,早已消失无踪。
丘九郎的死,似乎眨眼间就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是谁?”
从大理寺出来,赵贞仍旧在发抖。
“丘家。”
赵笃清笃定道。
赵贞发愣。
“胡人与丘九郎无仇,且一开始就打算劫狱,顺便要杀人灭口的话,不会用下毒这样明显容易节外生枝的方法。都是杀人,为何不顺带一刀了解丘九郎的性命?”
“可丘九郎怎么说也是丘家的子孙,外祖父怎么会……”
“陛下别忘了那张药方。”
是了。丘家都能明德帝身上用药了,又怎么会没有狠心肠,杀人灭口。
赵贞渐渐沉下心来,想起被劫走的江坨,忍不住问赵笃清该如何是好。
赵笃清却早有主意。
天光大亮,从楚衡手里讨要来的机甲鸟,带着赵笃清亲笔所书的密信,穿云过雨,飞向崇山之外的西北边关。
一个时辰后,庆王世子赵笃清,亲率军士,出城追捕遭劫狱的囚犯。
至于这个囚犯因何入狱,无人知晓。
阿苏娜的病很快就痊愈了。
庆王府并不阻拦她往外走,街上的百姓似乎也对她这个胡人丝毫不觉得好奇。
只是,兴许是出于安全考虑。庆王特地拨了几个亲卫,不远不近跟着。
皇宫里的皇帝换了人,对于边关百姓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阿苏娜看着热闹的街道,倒是慢慢恢复了心情。待到日落黄昏,终于回到庆王府时,离离已经玩得累了,一见到楚衡,就往人怀里扑,一边打哈欠一边喊楚楚。
楚衡彼时正与庆王、陆庭三人坐在廊下喝茶,见阿苏娜带着江离回来,便擦了擦手,往江离嘴里塞了一块小点心。
搀了药材的点心,带着淡淡的药香,不仅能强身健体,用膳前吃上两块,还能开胃。
江离几下吃完点心,张口说话时,嘴里还透着药香:“好吃。”
她如今官话说的越发顺溜,偶尔将起江羌特地教的屠支话,听着也别有意思。楚衡笑着把人抱在腿上,要江离教自己说几句屠支话。
阿苏娜同庆王行礼,完了有些局促地站在一边。
“此地比起燕都如何?”
庆王看出了阿苏娜的局促,找了个话题道。
“酒肆生意忙,我同阿姐至今还未逛遍整座燕都。不过用读书人的话说,燕都那是珠光宝气之地,而这里,我瞧着十分亲切,若是能一辈子留在这里,一定很幸福。”
她说话时,脸上还留着几分天真。庆王见她就如同见到族中那些小辈,再见江离,更是觉得疼惜。
“如果喜欢这里,就留下吧。留在这里,起码西山营和庆王府还能护住你们二人。”庆王将阿苏娜打量一番,笑道,“我营中有不少将士,年纪与你相仿,若你尚未婚配,不如考虑看看。有合适的,本王为你主婚。”
阿苏娜闻言红了脸,抱起江离就要回西厢院去。江离呀呀叫了两声还想吃点心。楚衡忙笑着叫人把点心送去西厢院。
等人走,庆王忽然叫住他:“今日听说南方下了半月的大雨。”
陆庭闻言,微微蹙眉:“接连半个月?”
庆王颔首:“府内负责采买的管事今日从商队口中得知的,说是已接连下了半个月,不少地方都发了大水。”
楚衡有些吃惊:“近来还未收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