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越惊异地看着眼前的冒着热气的血汤,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汤很清,比以前吃过的血汤都清澈,连葱花都不飘,看上很不像一道菜。迟衡微笑地看着他,轻敲自己的碗:“血能清肺,味道不错,尝尝。这是,上贡来的,跟以往的味道不一样。”
容越舀起一块,皱眉说:“好吃吗?味道有点腥,你的手怎么了?”
“手腕扭了。”
容越挑起长眉:“扭了?干啥了?谁能扭得过你啊!哈哈,是不是被惊寒给挠了不好意思见人?”送进一口,顿时脸就皱了起来,皱得像橘子一样。
“必须吃完!这是上好的东西!”
在迟衡胁迫诱骗之下,容越将一碗血块都吃完连汤都喝完了,最后吐着舌头说:“怪恶心的!难吃死了!哪里上贡的东西,太难吃了!”
迭声的抱怨中,迟衡笑了。
纪策起身说:“难吃也就这一次谁也贡不起!真是糊涂,那种江湖术士的混账话都敢听!”说罢离开列席,连一粒米一片菜都没有动。
满席静寂。
容越疑惑地转头,什么江湖术士,纪策怎么就怒了。说不出到底是哪里怪怪的,整个桌子,所有的人都说不出的诡异,最诡异的是除了他,没有一个人动了筷子。
迟衡期待地问:“容越,有没有不一样?”
然而,容越的纹身并没有因为龙血而变得有一丝丝鲜活,也没有因为迟衡为他搜罗的歪门邪道而变得不一样,原先挣扎残留的青色都渐渐消尽了,枯叶般的颜色里掺杂了一丝灰色。
从腹部开始蔓延,像可怕的爬山藤一样。
这种枯叶燃烧后的灰烬一般的灰色,让迟衡惊慌不已,也让他对自己的无力暴怒不已。容越倒是没心没肺一般,该玩乐的时候玩乐,该狩猎的时候狩猎,大雪纷飞覆盖了半座山,他愣是从雪山中猎到了一头熊,当他拖着猎物兴致勃勃地回来时,迟衡正与一群郎中在一起,面色铁灰。
容越开始被老郎中缠住了。
从吃什么、喝什么、拉什么开始问起,你诊了我来诊,个个恨不能把容越剥开来瞧个仔仔细细。容越被问诊得怒了,拂袖而去。
纷纷乱乱的日子折腾过了新年。
大年初六那天,容越拖曳着衣裳跑到迟衡跟前,发怒了:“我的病不用看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我看你们都光溜溜的不一样活得旺吗!”的确很好,连最老迈的那个郎中都赞不绝口。
面对暴怒的容越,迟衡无法述说心中的惶恐。
元月天气冷,京城外七十里处有一温泉,绕着温泉建了一处“曲成宫”,宫里有大大小小的汤池十来个,终年热水蒸腾,冬日若是一浴,无比惬意,其中的“曜池”方方正正,池底铺着墨玉,池边铺着碧玉,玉阶铺入池中,精奢无比专供皇帝沐浴的。
园林狩猎之后,迟衡将容越带进了“曜池”。
容越从不懂得谦逊,在皇帝的专用池里的最深处扑腾了两圈,呼啦一声冒出来,一抹脸上的水:“皇帝洗的温泉也没什么不同啊,就是池子大了点儿,池子底下的玉石铺得好了点儿而已,我洗过那么多次也没见怎么着。”
迟衡坐着,水没过胸口。
容越拍打起来的水波一波一波冲击着他的胸口,看着容越在水里扑腾,又是大笑又是大闹,整个身体都变得红润。迟衡的心情依旧低沉,温泉的水一定能激活容越血脉里的血,让整个纹身变得红润起来,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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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三二六
容越不懂迟衡心思。
一边哼着泞州的小曲儿一边洗着身体,从脖子洗下去。水气氤氲中,容越的身躯迸发着勃勃生机,每一个动作都牵引着身上匀称的肌肉,修长美好。只见他低头,开始揉着腹部,而后停下了,仿佛不满意似的飞速洗过,容越甩了甩头,继续搓向了欣长的腿。
记得以前,他对龙纹简直爱惜到不像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飞速掠过。
腾腾的蒸气孜孜不倦将他包裹。
迟衡起身,为容越披上了一件绒绒的白色浴巾,合着汤池外隐隐约约的笙歌声,说不出的温柔,容越回头笑了:“你都一个月没有上朝了吧,臣子们参你的本子快堆成山了,你还有心情天天跟我狩猎和玩乐?哈,还是终于尝到了声色犬马的乐趣了?就说你这个皇帝当得特别无聊,除了上朝就是上朝,要不是你有纪策骆惊寒,过得跟行尸走肉有两样!”
“嗯!我一点也不想上朝!”
容越挑眉:“哈哈,那你禅让了,跟我纵马天涯好不好?咱们有使不完银子,用不完的精力,比在这单调乏味的皇宫好多了!我就特别烦那些唠唠叨叨的臣子,你稍微惫懒一下,他就敢说你荒废国业不误正事——你是皇帝,不是木头桩子,天天坐在龙椅上有什么意思!人活一世,不就图一个尽兴!”
迟衡将他的肩膀搂住:“你说的对!”
迟衡的忧虑和伤心没法掩饰,明明可以号令天下,明明可以轻易地将一个国家覆亡,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