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老人将茶杯重重落在案上,“我不要什么想必,我要的,是一定!”
黑袍男子微微打了个哆嗦:“义父教训的是,孩儿这就派人去查探!”
老人抬起干瘦的眼皮,眼里的狠辣让人不寒而栗:“那个女人抓到了没有?”
黑袍男子“嘭”的一声跪了下来:“孩儿无能,还……还没有……”
僵直着身子,却没有等到什么东西砸在身上,男子略微放松了一下。老人将这一系列小动作收入眼底,嘴角尽是嘲讽:“起来吧,这也不能怪你,本来这事该是那边负责的,可是啊,呵呵,以前是老夫看走了眼,以为是可以任我拿捏的小绵羊,如今看来竟是只披着羊皮的狼!”老人笑了起来,“可纵使再厉害的狼,遇到高明的猎手,不也是要乖乖地掉进陷阱里来?呵呵,跟我斗,他还嫩了点!”
老人复又端起茶杯:“尽快抓住那女人,那东西也是重要的紧的。”
“孩儿领命!”
“下去吧!”
“孩儿告退!”
待黑袍男子走后,老人从袖口摸出一块玉佩,那并非什么上等成色的玉,但却显得温润圆和,一看便是常年贴身之物,只见老人将玉佩置于胸口,满脸恨意:“忠儿,你且看为父如何替你报仇,我定要这南齐天翻地覆,定要秦家叔侄相争、兄弟阋墙,定要这秦氏全族为你陪葬!”
翌日晌午,秦昭言入了宫,前一日他奏请求见郑婉,却被告知郑婉身体微恙,今晨宫里传了信来说她已经大好了,便宣了秦昭言进宫。
入了留仙宫,只见满目素色不负往日繁华秀丽,一时间,秦昭言心中无限惆怅,待看到那坐在榻上的郑贵妃时,更是让他心中涌起无限酸意。那个女人曾被誉为“京中牡丹”,一曲翘袖折腰舞名动天下,明明是和小叔叔一样的年纪,此刻竟尽显老态。
“参见太妃娘娘。”秦昭言心中虽诧异却不动声色地行了礼。
“阿言来了啊。”闭目小憩的郑婉听到了响动,睁开了眼,“本宫似乎很久没有见到你了。怎么今日突然想到来看本宫呢?”
“阿言听闻太妃娘娘身体抱恙,特来探望。”看着眼前女子枯槁的形容,秦昭言突然不想再开口询问关于下毒的任何事,“娘娘节哀……”
“哀?”郑婉忽地笑了起来,“心都已经死了,哪里还有什么哀呢?”
“娘娘,”秦昭言叹了口气,“父皇在天之灵看到您这个样子也会难过的……”
“呵,”郑婉苦笑了一声,“罢了罢了,何苦说这些,你与我谁又比谁好过呢?哎,我也乏了,阿言若无事便退下吧。”
秦昭言心有不忍,只道:“娘娘请保重玉体,阿言先告退了。”
看着秦昭言离去,郑婉屏退了宫人,靠在榻上轻笑了起来:“他终究是没问。”
屏风后,一身蓝袍的秦川走了出来,看向郑婉皱了皱眉头,“若不是你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阿言会问的。”
“呵,”郑婉看着秦川满脸嘲讽,“因为一时地心软而放弃一个机会,这可不是一个帝王该做的事。这便是你秦川教出来的么?”
“你该让他问的。”秦川并没有回答郑婉的问题,只自顾地说道,“他若是问了,或许我们也能从中知道些什么。”
“想知道的是你!”郑婉恶狠狠地看向秦川,“不是我!”
“你这又是何苦?”
“何苦?没错我就是苦,我哪里都苦!”说着说着,郑婉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鬼样子?没错啊,我就是这个鬼样子,你知不知道我多嫉妒周宁我多嫉妒她,我嫉妒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就去陪他,我却不行,我却不行!”
“阿婉……”
“不许叫我阿婉!”郑婉哗啦一下将榻上的东西都掀翻在地。
“郑婉你不要再发疯了!”
“发疯?”郑婉忽地站了起来:“没错我就是发疯!我就是发疯!”眼泪不停地从眼眶涌出,郑婉边笑边哭终是坐倒在地,任由自己的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
秦川的母妃与郑夫人先后产子,孝宗十分高兴便趁此机会与郑相结了亲,所以他与郑婉自幼青梅竹马,他也很早就知道他与她的婚约,但好在他只是知道,而并没有真的有娶她的打算。后来皇兄生日宴,十三岁的郑婉以一曲翘袖折腰舞和满腔倾慕换来皇兄一生钟情,当年那场十里红妆更是让整个盛京记忆犹新,他还记得那天他陪皇嫂站在城楼上看着满城的红锦,皇嫂那时笑道:“说来还是有些羡慕的,哪个女子不曾渴望自己的夫君这样待自己呢?阿婉确是好福气啊!”风雨十三载,皇兄为他闲置后宫,自她进宫后后宫再无所出,世人将她比作妲己、褒姒,称她为妖妃,她却从不在乎,恣意妄为,任性洒脱,这便是秦川熟识二十八载的郑婉。而如今皇兄突然逝世,二人阴阳相隔,此刻的形势更是变幻莫测,她心里有太多压抑太多苦楚,却无从诉说。
秦川叹了口气,他所能做的,也只是静默地陪着眼前这个女子。
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