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只是一个清晨没有见到人就在枕边,却像过了一个世纪似的。
用极快的速度清理好了行李,小助理就敲响了房门,顾无勋和李哥昨天晚上就走了,他的助理没带过来,还留在这儿的是颜路的助理,一个……话有些多的小妹子。
不过也辛亏她,不然一个人回程,几个小时的飞机,多少有些无聊。
下了飞机走vip通道,小助理和几位保镖就在旁边引路,颜路才有时间拿出手机来,开机,就被占满了屏幕的将近十个未接来电给震惊到了,看清来电者的姓名,他心里就是一突,赶紧拨了回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对面一个女孩儿激动又焦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颜导你终于接电话了,顾哥他……”
他们已经走到了通道尽头,前面就是宽阔的广场,人流和车辆拥挤不堪,掺杂着机场环绕的提示声,声音鼎沸。他站在人群环绕处,鼻端嗅着闷热和嘈杂的气息,一瞬间却像是被丢到了黑洞中心。
顾无勋和李哥昨晚突然回到了帝都,对颜路宣称是有通告要拍,可是作为助理的小周却毫不知情。她今早去市郊顾无勋已经没住的房子里去取他之前代言的衣服,发现有人居住的痕迹,看情况不像遭贼,她便以为是顾无勋和颜路他们回来了,回到公司一查却发现没有。
打电话给李哥,也是含糊其辞的,她直觉不对,虽然作为一个助理,实在不应该管这么多,可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去问问颜路。
在颜路电话打不通的这段时间里,她尝试着和李哥沟通(套话),颜路打过去之前,她终于成功得知,顾无勋连夜赶回来,一早出门,是去李家找李自华了。
按说顾无勋和李自华属于合作关系,虽然上本家拜访的举措有点突兀,但也不至于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啊?
瞒着公司瞒着助理,提前一天从m国飞回来,同行的颜路没有传出任何消息,想来也是蒙在鼓里的,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小周百思不得其解。
只有颜路知道,只怕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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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顾无勋首次登门,李自华显然很高兴,他前脚进门,后脚李自华就已经叫管家通知两位老人和李家老大回来。
顾无勋淡笑着看着他殷勤地准备这一切,等到差不多的时候跟他摊牌。
“我妈离开李家,跟着一个跛脚丈夫,在外流离多年,你知道她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李自华面色一僵,顾无勋不理会他,露出了类似神往的表情,继续道:“她像个最普通不过的农妇一样,每天提着衣服去河边浣洗,镇上的人她都认识。没人会疏远她,她们只会可怜她。因为她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小姐”影子,家里该顶天立地的男人瘸了一条腿,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子,她的生活过的其实不好,每年冬天她的手都会冻伤,干枯地开裂……”
“你别说了!”
李自华失控地打翻了茶几上的一盘水果,两杯茶,温热的茶水溅湿了他的裤管,他的表情显得狰狞而恐怖,盯着顾无勋的眼神就像猛虎见了羊羔。
“为什么?”顾无勋却笑了,他笑起来眼尾有个细小的勾勾,像两片月牙,单纯而又美好,像极了他同样温柔的母亲。
“你费尽心思要我认祖归宗,不就是为了听我讲这些已亡人的故事的么?”
李自华被那个笑晃花了眼,迷蒙中仿佛见到了那个已经在他梦中消失多年的小姑娘,穿着粉白的花裙子咯咯地朝他笑。
“二哥二哥,你过来啊。”
“还是说,你认为,只要我回来了,就能弥补你二十多年前犯下的错,我妈就会原谅你?”
顾无勋一句比一句狠毒的话还在继续,一个字一个字都戳进了李自华的心脏里。
幼菱……二哥可能……永远都过不去你那里了……
多年以前,天真活泼的李家小妹这么向人介绍她的二哥。
“腹有诗书气自华,我二哥人如其名,是个很温柔也很有学问的人呢。”
当时他正深陷家族黑道纠纷的泥潭中不可自拔,每天闭上眼睛都是在杀人。
多年以后,李家流落在外的小少爷回来指着他二舅的鼻子这么骂。
“是你逼走了我妈,打残了我爸,他们的死你该负一半的责,这件事我会记一辈子。如果可以,我一辈子都不会跨进这张门。”
这个时候,他已经从良多年,每天品茶赏花,真正做到了利万物而不喜。
可是啊,那个会和所有人说,他很温柔的人,已经被他赶走了,而且再也回不来了。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李自华眼眶通红,双目圆瞪,眼里血丝密布,表情凶狠。他快步上前,狠狠地甩了顾无勋一巴掌,打在他右脸颊上,连带着后槽牙都火辣辣地疼。
疼过后是几乎麻布,顾无勋“呸”地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沫,阴测测地笑了。
“我大概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位有资格说这些话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