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挂不假,只是,这“牵挂”未必是自己自愿牵挂的,而是因着族中的安排和要求。
“我虽言微,但为龚大人递上一封折子还是办得到的,以龚大人的资历,做曹参军应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当然,递折子说好话还是说坏话,这可完全取决于林彦弘心情,龚氏族中还可以派无数个旁系子弟来继续承担这份“职责”,但他龚孟常却只有一个,个人能不能有所发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是要看上峰喜恶的。
“至少算上三年,若留任,那就变成六年……这么长时间,我与龚大人必当日益熟悉才是,还希望龚大人这样颇有经验的能者多多提醒于我,让平武的百姓能继续安居乐业,这才不负皇恩、不违陛下所托啊。”
——长史如此年轻,退一万步来说,他若跟前任长史一般懂得收敛换得在平武站住脚,说不定一站就是六年。这六年的时间足够让讨厌某些下属的上峰好好磋磨一下这个人。
龚孟常听到这样软硬皆施的暗示,第一反应竟不是生气,而是惊恐。
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林彦弘,是那个因得陛下的宠信而节节高升,先是获封六品的朝议郎,后又至亲王封地任了都督府长史的人!
对方并非他们想象得那般孤立无援,更何况林彦弘还有位三品大员的舅父稳稳在京中为他谋划,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任他陷在北境。
三年后林长史是留是走尚不可知,但真不是他们家族能说得算的。
龚孟常可以为族中的谋划而与长史不善,但反过来,族中会为了他这么一个小小的旁支,就替他挡未来长史发现自己受控于人而恼羞成怒的怒火吗?
随后的几天,龚孟常辗转反侧,心中时而忐忑、时而激动,十分纠结。
更让他着急的是,林彦弘开始不止“亲近”于他,对旁的录事和曹参军亦是十分友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上峰,那些人哪怕心里再轻视、再嘀咕,起码表面上还是得热络起来。
很快林长史身边就多了好几个身影。
这时候龚孟常便开始患得患失,一会儿觉得自己很容易就这样被旁的人“取而代之”,一会儿又觉得这只是表面上的功夫,林彦弘不会“见异思迁”而应当在等他“答复”……
他原本以为时间紧迫,林彦弘会更着急,却不想某人十分沉得住气,甚至有几分疏远他的意思。
当然,龚孟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完全是因为某位世子殿下见长史大人最近跟姓龚的走得很近,心里不舒服,变成小狼崽子在林长史怀里撒泼,让长史大人不得不妥协,跟龚大人保持些距离。
……
筹粮的事情没有太大的进展,各个击破尚需要时间,林彦弘既要想办法攻守,还得不露声色,耗费的心力甚至比翰林院里还要多。
光是笼络住这些低级别的官员,显然是不够的,但能够从他们嘴里撬到有用的、及时的消息,已经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他得知道对方手里有什么底牌,才好逐一应对。
而且他还需要一个机会,能够正式跟平武的世家“交锋”,对上一回、两回,方能知己知彼。
这个机会,很快就送到了林彦弘面前——龚家出了一位百岁老人,宴会乡里,还邀请了裕王世子和林长史。
梁州以孝为重,凡有耄耋之年的老人皆可向朝廷请封,更何况是百岁寿星。
龚家十分重视这次的寿宴,为显隆重,还特地安排将城中杖国之年的老者一同请去龚家,好壮大声势。
平阳都督裕王殿下此刻还在边境,所以裕王世子代父亲出席,代表朝廷授予封赏。
都督府长史林彦弘亦自备贺礼上门拜寿,全程十分给龚家面子。
“世子殿下与长史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看着几乎同时抵达龚府的裕王世子和林彦弘,龚正谦只当是巧合,不疑有他。
今日是龚家的喜事,合该他们来撑场面,哪怕明知道这宴不好过,也还是得来。
龚正谦亲自领着裕王世子和林长史到了室内,见到了老寿星和几位老者。
林彦弘见老人们精神都不错,十分高兴,脸上带起了笑意。
龚正谦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这位年轻的长史大人,只道传闻不假——单从外表和气质来看,此子果然出色!
他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因着还不是说事的时候,所以没有开口。
林彦弘旁边站着就是裕王世子李景承,这是真正的皇族,气势之强已具其父之风,非同凡响。
他们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冷峻如霜,看上去当然是长史更让人觉得亲近。
平武世家不敢招惹裕王府,与之保持着不远不及的距离,再加上裕王常年镇守边境,根本无暇去管城内的事情,双方各有自己的“地盘”,大多时候干涉不了对方,算相处“融洽”。
但裕王本人和裕王世子却是极不好相处的,见天冷着一张脸,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