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侧妃和裕王妃同岁,只小了月份,转年就三十五岁了,可她保养得不错,若不仔细看,甚至有几分少女的模样。
来到乌兰图雅的院中,她虽没有看到许多侍从,但却知道裕王身边的精英,此刻怕是都在王妃的院子里守着。
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她带着自己的侍女走进了屋子。
跟乌兰图雅行了礼之后,许侧妃没见着李景熙,于是温声问起了小殿下的情况。
“刚刚玩了一会儿,现在看着有点累了,我让青岚带他去睡一会儿,免得待会要吃饭的时候又没精神。”
许侧妃点点头,拿着帕子捂嘴笑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吃饭睡觉可是最打紧的事了。”
她说的自然,好像也养过孩子似的,却也不让人感到难受。
见乌兰图雅静静地看着自己,并不接话,许侧妃的笑意慢慢隐去,脸上露出了凄苦的表情:“姐姐,京中已经乱成这样,为何殿下不入京勤王?”
“这是外面的事情,与我们妇孺无关,你问为何,我也无法回答。”
“妾身知道让殿下分兵,对咱们平武并不是好事,但若祺王、靖王攻入了京城,那……”
乌兰图雅严厉地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你既然是我裕王府的人,就当知道谨言慎行的道理,为何要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挂在嘴边来说?”
可许侧妃是打定了主意想“不吐不快”,所以还是继续道:“诚然,妾身父兄皆在京中,自是无比牵挂。但妾身希望殿下出兵,并非完全因为私心,父亲在信中说,因着王世子出逃的事情,如今诸位皇子连王相都开始怀疑了,可见其心胸,未必没记恨我裕王府没有立刻拱卫天京,就算靖王和祺王兵败,陛下醒来,恐怕也不会对咱们裕王府如从前一般了。”
“陛下会不会对我们跟从前一般,只有陛下知道……”
乌兰图雅原以为中书令只是托女儿向裕王府求救,但没想到对方竟然这般大胆而直白,她不怒反笑,问对方道:“你说这些,意欲为何?”
“殿下乃先帝亲子,文韬武略,比起诸位皇子,应当更有资格继承大统。”
许侧妃一反平日的柔弱,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面色坚毅。
但乌兰图雅只觉得此刻这个女人,简直荒谬至极。
“我看你着急过头,已经迷糊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乌兰图雅挥手阻止她说话:“原本想跟你说说中书令的事情,没想到你竟然抱着这等危险的想法,看来继续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你回自己的院子,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出来。”
这就是要将许侧妃禁足的意思。
许侧妃低下头,好一会儿才喃喃道:“王妃怎么知道,殿下不是在等人给他一个台阶下来呢?”
乌兰图雅明白许侧妃的意思,她是想说,也许李祈裕心里也曾有过和祺王、靖王一样的想法,只是迫于种种原因,不能付诸行动。
如今时机正好,只要有人簇拥裕王殿下,让他有一个发兵的理由,那裕王殿下也可以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到京中去分一杯羹,甚至可能取而代之。
就在乌兰图雅沉默,许侧妃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众人熟悉的浑厚男声在门边响起。
只见裕王大步跨入门中,一边走一边道:“孤心中所想,王妃自然知道,你现在就回自己的院子去,没有王妃的允许,一步也不准踏出院子。”
众人纷纷行礼,齐道:“殿下。”
乌兰图雅见李祈裕突然回到郡府,心中有些不安,她赶紧走上前去,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李祈裕轻轻拍了拍她扶过来的手,轻声回道:“没事。”
他见许侧妃愣在一旁,语气更加严厉地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既然你这么闲,又如此关心陛下的安康,那就回你的院子,抄些佛经,送到慈安宫去表表孝心……若你再这般胡言乱语,莫怪孤让人捂住你的嘴。”
早些年许侧妃刚带着陛下的“希望”来到平武,原本以为迟早可以母凭子贵,和雍国公主分庭抗礼,谁知道裕王殿下竟然连她的院子都没踏入,更不要说亲近与她。
这样独守空闺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许侧妃实在忍受不了,但裕王不是在南岭,就是在王府的书房里,她又有世家闺女的矜持,不可能不管不顾地扑上去,于是想了个迂回的办法。
她在太后生辰之前连连辛苦数月,抄写了整整四十九份,后来送到京中,通过母亲呈给了太后。
太后果然大悦,很快想起来她这个裕王侧妃来,于是特意跟裕王提了些让他多多亲近许侧妃,好尽快得到子嗣的口谕。
太后这些口谕裕王倒是照单全收,但之后还是我行我素,该把许侧妃当空气,就还是把她当成空气。
他现在提起佛经一事,明显是在暗讽许侧妃。
许侧妃闻言,脸上生出了尴尬和羞恼的红晕,她低垂了眼睛,不让自己的窘迫、怨恨和伤心展露在李祈裕和乌兰图雅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