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八稳的睡下了。
他的电话很少,所以没有睡觉关机或者静音的习惯,以至于半夜里被吵醒的时候误以为是早上的闹铃。
他迷迷糊糊的从挂在墙上的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来,这么一会儿工夫,宿舍的呼噜声明显小了很多,估计是把谁们吵醒了。
是夏满。
叶朝川本打算明天,不,已经是今天了,订好酒店买好火车票再跟夏满打电话的,没想到夏满先找他了,还是在这么个奇怪的时间。
凌晨3点。
宿舍里灰蒙蒙的,已经有了天亮的前兆,他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来,走到宿舍外边把门带上了。
“喂?怎么了?”他压低声音问道。
“小川,你能不能现在到火车站来?”
电话那头还是一贯的嘈杂,夏满的声音不像往日,吊儿郎当或者自带冷幽默效果的一本正经,而是很少能从他嘴里听到的绵软,经电流传过来,依稀带了点儿磁性。
“现在?”叶朝川反问了一遍,然后再次确认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
“嗯,我现在就在你们这儿的火车站。”
“……”叶朝川停顿一下,说道,“好,你在那等我。”
挂了电话,朝川又轻手轻脚的回宿舍穿好衣服,带上钥匙钱包,又特意从柜子里拿了烟盒连带打火机装进口袋。
楼道里有灯,他只需注意别发出太大的声音。宿管阿姨的小房子是黑的,他当然不能叫人起来给他开门,摸黑走到外边的铁门跟前。
他们往日进出宿舍都要经过这扇铁门,然而平常大都是敞开任人进出的,如同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这个摆设不是整面的铁板,而是由一根根铁条弯曲成简单的花纹,镂空的栅栏。
叶朝川看了一下铁门上的铁条走向,然后手握着生满绣的成人拇指粗细的铁条爬了上去。
到了最上面,一根根铁条就成了朝天的“戟”,叶朝川一条腿跨过这些“戟”,伸脚去踩能蹬脚的地方,才放低了胯就感觉身体一晃,他急忙伏下身体抓紧铁条,这一瞬他出了一身冷汗,简直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
他稳住身体,慢慢把腿往下放,还得小心别让“戟尖”戳着,他现在有点后悔,如果知道翻铁门是一项必须掌握的技能,他早先应该让夏满给他演示演示,那混球上高中就没走过正门。
惊心动魄的五分钟后,叶朝川总算成功越“门”。他出了学校大门,等了快半小时才打到车。
等他到火车站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他一边往里走一边给夏满打电话。
不是春运,也不是黄金周,又是在凌晨四点,大厅里几乎没什么人。他很快挂了电话,因为一眼就看到了夏满。
夏满跟沉思者雕像似的坐着,脚边放着一个大背包,手里端着个什么玩意儿。
叶朝川走到他跟前,他猛地抬头,然后从位子上蹦了起来:“小川,……你来得挺快啊。”
叶朝川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到他的手上,终于看清了他端的是一盆花,就是外面广场上摆的,黑色软塑料的盆,开着几朵紫色的小花。
“那什么……”夏满把花往前一递,“给你。”
黑色花盆都被夏满捏变形了,扑漱扑漱地往下漏着土面儿。
叶朝川接过来,在花瓣上摸了摸:“你放假了?”
“没有。”夏满低下头,看着紫色的花瓣和白皙的指头。
叶朝川抬眼,不解地问道:“那你是去我学校还是有别的安排?”
夏满摇摇头:“都不是。”
“那你干嘛来了?”叶朝川一手端着花盆,一手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烟。
夏满瞪着眼睛,用力地抿了抿嘴唇,说道:“我来跟你表白!”
叶朝川摸烟的手顿了一下,这个混人说话是很没下限的,应该不是字面的意思。
然而,最近他因为吴菁的事变得杯弓蛇影,说话的时候嘴唇有点哆嗦:“你什么意思?”
夏满盯着他的眼睛:“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挺喜欢你的,不是,我很喜欢你,你应该也知道,反正别人都知道,只有我一直不知道,白白浪费了这些年,哎。”
夏满说着说着找到了自己平常说话的节奏,人也放轻松了,伸手过来要摸叶朝川的手。
叶朝川立刻被火烫了似的躲开,手里的小花盆也掉在了地上。所幸花盆是塑料的,又轻又薄,没发出太大的声响。
他被夏满“知道”、“不知道”的绕了半天,话里的意思却听得分明。
夏满的表白太突然,比吴菁更让他吃惊,而且带着醍醐灌顶的惊觉,正如夏满所说,他应该知道的。从他们认识的那天起到现在,他潜意识里的疑惑一直都在,直到此刻夏满说出口。只是……他不敢想象这是真的。
他忽然觉得之前的种种苦闷、认为生活操蛋都言之过早了。
原来生活是这样的残酷,而且是近乎恶作剧的残酷。
叶朝川抬手摩挲着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