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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没了柄的刀身这才“呛”地一下落在地上,惊起无数落定的尘埃。
陆摇光颈上好像有人拿了红墨,缓缓染色,一线红丝从右往左铺开,一直裂到了耳根之下,一线画完,伤口陡然炸开,血流如注。他瞪大了眼睛,眼珠轻轻地抖动了一下,轰然往后倒去。
倒挂的北斗湮灭在遥远的地平面下。
突然,一声尖锐的号角声传来,地上地下同时剧烈地震颤了起来,人声如海潮一般带着闷响传来,将谷中的北军闷在其中包了“饺子”。
身在齐门禁地中的北军尚未从主帅被人一刀砍了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便闻听得自己已被包围的噩耗,当即在错综复杂的石林与石柱阵中乱成了一锅粥,不到一炷香的光景,南军已经摧枯拉朽一般占领了整个山谷。
陆摇光挖开的入口处,南军先锋先入,随即是成群的弓箭手,根本未费吹灰之力,便令一帮已经吓破了胆子的北军跪地成俘。
少女尖锐的声音刺破刀光剑影的地下禁地:“哥!阿翡!”
紧接着,一个高挑削瘦的人甩开亲兵,直接从那洞口跳了下来,落地时脚下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他身后一袭戎装的闻煜连忙赶上来,想拦又不敢拦,只好伸手扶住那人一条胳膊:“周大人,你……”
周以棠没顾上理他,居然跟陆摇光一样莽撞地直接跟在先锋后面下了禁地,他宽阔的大氅扫过一地狼藉,一路脚下带风地往里闯。
忽然,石林中一根约莫两丈来高有如笋状地的大石顶上,有人开口道:“爹,你怎么也学会捡漏了?”
周以棠脚步蓦地一顿,抬头望去,见周翡吊着脚在大石顶上坐着,两手空空,顶着一张花猫似的脸,冲他一笑……也就牙还是白的。
周以棠喉头微动,好一会才无声地笑了一下,他站定原处,侧头咳了两声,轻声斥道:“多大了还跟个猴儿似的,成何体统?下来。”
饶是周以棠攻其不备,面对整整一山谷群龙无首的北朝大军,他后续收尾的杂事也从正午一直忙到了天黑,不得不就地安营扎寨。
从齐门禁地中捞出来的流民被集体安排在了几个排在一起的帐篷里。
这些流民经此一役,好似长了不少胆量,跟着李晟他们便天不怕地不怕似的,不少人手中仍提着他们在禁地用的木箭警惕地四下巡逻。
李晟等人正围成一圈,清理着一个不知从哪挖出来的大木头盒子——当时打扰了周翡运功、险些害死她的那嗓子吼叫,就是因为有人在禁地石墙中翻出了这玩意。
那木盒本身好似是个机关,想打开盒子,须得将其一点一点地解开才行,据说不小心解错一步,里面的东西便保不住了。
李晟如临大敌地举着个小刷子,趴在地上,仔细扒拉着将为数不多的几条木头缝,刷里面积压的泥土。
周翡总算换了身干净衣服——军中没有她这么秀气的女孩子能穿的尺寸,便只好叫她卷着袖口裤腿,凑合着穿小号的男装。她双手抱在胸前,靠在一棵树底下,无所事事地等着看李晟到底什么时候能研究明白。
这时,旁边充当“岗哨”的小虎突然站直了,周翡一偏头,见是周以棠带着闻煜走了过来。
闻煜正在同他说正事:“周大人,兵贵神速,听审,他们说陆摇光并未给曹宁送信,既然天赐良机,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周以棠竖起一只手掌,打断了闻煜的话音,他拍了拍小虎的肩膀,又冲李妍李晟他们一点头,对周翡道:“过来。”
闻煜识趣地退到一边,看李晟他们研究从齐门禁地里扒出来的东西。周以棠负手在前,沿着树影横斜的山谷走了几步,对周翡道:“怎么这么莽撞?”
周翡想了想,颇为认真地回道:“不知道,可能是年少轻狂?爹,给我点钱。”
周以棠:“……”
他被周翡噎了半晌,无奈地伸手在怀里摸了摸,道:“没带,一会自己去找亲兵要——你做什么?”
“碎遮断了,得买几把刀,”周翡道,“另外我还临时打算去趟东边,暂时不回家了,盘缠没带够。”
周以棠看了她一眼,见周翡领口下有一条方才长好的新伤,搭在纤细的脖颈间,显得格外凶险,身上穿着借来的粗布麻衣,出门在外,连买把刀的零钱也没有,便忽然忍不住说道:“金陵这个时节,正是诗会云集、赏菊吃蟹的时候,我虽常年在外,偶尔回去一趟,也常能接到不少帖子,不过大多人情往来只是跟我客气客气,因为很多都是邀家眷前往,都知道你和你娘不在我身边。”
周翡眨眨眼。
周以棠顿了顿,又道:“我受梁绍之托替他出山,一直未曾南都视作家乡,但近来偶尔也会想,天子脚下毕竟繁华,出入有车仆相随,环佩任凭挑选,饮食更是不厌精细,爹好像都没问过你,愿不愿意去金陵。”
周翡一愣,随即笑道:“也行,不过今年恐怕赶不上了,明年这时候您别忘了多买点螃蟹,我去吃一季。”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