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啊。
安淮与乐梨相识于一个宁静的夏天,那年乐梨十八岁,正是最最年少轻狂的年纪,高考后连录取通知书都没等,她就直接一个人背包去了古镇。
古镇是个名副其实的古镇,它深藏在偏远苍茫的大山里,小桥流水人家,青砖白墙黛瓦,最难得的是没有经过商业开发,保持着最最原始的淳朴样子。
这里是乐梨父母定情的地方,乐梨在这里长到八岁,原本乐梨爸妈是打算在古镇携手一生的,只是后来因为乐梨爸爸身体不好,为了给爸爸治病,他们全家才移出了这里,自离开后,乐梨只在小学毕业后回来过一次,后来学业繁忙,她再没时间回来过,倒是乐梨妈妈带着妹妹若欢回来过几次,这次难得假期长久,她和妈妈打了个招呼就直奔古镇而去,而乐梨妈妈因为要照顾即将要小学毕业的小女儿,又放心于乐梨的安稳性子,便也允她一个人去了。
果然,就算是第一次这样独自出行,还是去偏远边城,她也十分顺利的做到了。远远地,她看见镇口那棵合欢树。
虽然上一次回来已经是六年前,但乐梨心中却有种肯定,再见古镇绝不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因为记忆里古镇的时光是十分缓慢的,就如同木心的一首小诗。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里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古镇上也有精美的锁,是镇上有名的老锁匠阿木法爷爷做的,阿木法爷爷的手艺非常好,他总能做出许多样式精巧模样美妙的锁来,乐梨离开古镇的时候,阿木法爷爷还送给了她一把琵琶锁。
乐梨还记得,镇上每快到七夕时,镇上的有情人就会一起去向阿木法爷爷求锁,一把同心锁,锁上刻着两个人的名字,到了七夕那天晚上,阿木法爷爷就带着这些锁坐在镇口合欢树下,挨个给有情人们发锁,还有善于编织的苏奶奶,她也会坐在树下,在阿木法爷爷授锁后再送每对有情人一个美丽的同心结。
夕阳将要没入山去,乐梨加紧步伐,山路崎岖,她一路风尘已经十分疲惫,不过到了镇口,她还是停下脚步拿出相机,应该是要留个纪念的吧。
乐梨找好角度对准合欢树拍了几张,然后看到树前那块石碑,那是一块上了年头的石碑,碑上刻的非史非历,而是四个大字:情定三生。
她正欲走到碑前再来一张,树后却突然蹿出一个人影把她吓了一跳,那个人影迅速从树下疾步出来掠过她身边进了镇子,因为天暗,她并未看清那人的面容,只觉得那个身影身姿挺拔,走过她身边的时候似乎停下颔首说了句什么,那声音低沉有磁性,以至于她在那人身影消失后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不要拍?谢谢?
乐梨耸耸肩,什么时候镇上有了个这样奇怪的人,她念头转了几转,也没想起这是谁家的儿子,罢了,她收起相机准备进镇,眼角却瞥到那碑下一个黑色的物体,好像是个钱夹,她走过去拿起来,的确是个皮质钱夹,看起来似乎还不便宜,大概是刚刚那个人落下的,这下乐梨确定了,他肯定不是镇上的人。
乐梨想了想便把钱夹塞进自己的背包里,镇上平常是不会有外边人进来的,进了镇问一问就知道是谁了。
乐梨便进镇边拍照,果然这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变,青砖黛瓦,树盛花深,石板铺成的小路上有凹洼处积了水,空气里晕着温凉气氛,许是前两天下过一场大雨。街上人很少,大概是到了饭点儿,此刻正在院中摆了小桌摇着扇喝着绿豆汤吧。
“哎,这不是小梨嘛,小梨,是不是你?”乐梨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唤,原来是石家大娘出门泼水看见了她。
“石大娘,是我。”
“哎呀你这丫头长这么大了……”
亲切乡音蕴着乡情扑面而来,乐梨这时才感觉到激动,寒暄后乐梨告诉石大娘自己要先去苏奶奶那里,于是暂时告了别。
苏奶奶是楚家故居的邻居,一直孤身一人生活,乐梨还在古镇时,苏奶奶就像她的亲奶奶一样照顾她,乐梨爸妈搬出古镇时便将自己的房子交付给了苏奶奶照顾,然后每年支付给苏奶奶一笔赡养费,此时乐梨正是去苏奶奶那里取家中钥匙。
去苏奶奶家要先经过乐梨自己家,这是天幕已经黑下来,乐梨走到家门口抬头往门上看去,题着“楚云舍”二字的老木牌匾还方方正正挂在门上,也看不出岁月痕迹,这是当年乐梨爸爸妈妈年轻时候心血来潮做的,取两人姓氏为名。
只是,咦?
怎么家中开着门还有亮光,难道是苏奶奶?乐梨走进门,只见院中单单摆了副竹椅,并无饭桌,倒是屋中飘出了饭菜香味,夏天时候的傍晚古镇人都是习惯在院中饮食的,现在怎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