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可尽管他迟到,他仍有一点把握。
如果钟琪没有考虑好,她根本不会说她要动傅家的事,更不会说,下次问的时候就给他答案。
所以他有预感,钟琪会答应。
结果?
他转过钟琳的脸,从这个“赝品”的五官上,看见了钟琪对他的嘲讽。
*
古朴的小院里,傅老爷子坐在木椅上,凝神看着桌上的棋盘。
听见脚步声,老爷子抬起眼,未语先乐,“邵家的小姑娘。”
钟琪对他略一点头,“老爷子。”
老爷子:“会不会下围棋?”
钟琪在他对面的木椅上坐下,慢条斯理地叠起双腿,“想不到,有一天我能和老爷子对弈。”
老爷子乐呵呵地问:“你等这一天不是等很久了?”
钟琪拿起枚黑子,不轻不重地落到棋盘上,“咔哒”的脆响中,她说:“和老爷子下棋,等多久都是值的。”
老爷子执着白子,几步下来,他从她的棋路里看出了纵横捭阖,他夸了句:“不错。”
上一次见面,他可没看出来钟琪会下棋。
当时,邵家的人死了有一阵,年轻的小姑娘突然找上门,拦在老爷子的车前,被端着枪的小兵架走,她就用凶恶的眼神盯着他,像是要用目光将他凌迟。
这么一个情绪外露的丫头片子,能有什么作为?
老爷子心想,邵家投了他的政敌,那是他们家眼瞎。现在他给邵家留下点血脉,当是给后辈留点德。
然而纵横军政界半生,他记着“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却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可以将时间缩短成十年。
也是,当年她没有证据,他也没留下蛛丝马迹,她是单单从风向和大局判断出来的,可能自己也有几成不确定,但确实是够本事。
跟班倒了茶,钟琪拿起一杯,轻轻吹开水面上的茶梗,“得了老爷子的夸,我的荣幸。”
老爷子:“夸完还得劝你两句:得寸不能进尺,欺人切忌太甚。”
钟琪:“以及,吃人血馒头是要给钱的。”
看她收走桌上的白子,老爷子笑得愈发和蔼,“你瞧瞧,这就怪你了不是?早和你说过,你夫家的事儿和傅家没关系。”
“老爷子言重了,”钟琪低垂的眼睫遮掩住眸色,“咔哒”一声,再落一子,“邵家的人不死,怎么会有钟氏。”
老爷子慢悠悠地再落一子,“可不是。”
钟琪抿了口茶水,再放下杯子。她将寥寥可数的几颗棋子扫开,露出棋盘上纵横的纹路,随后贺秋阳走过来,将手里的小型保险箱放在上面。
箱子打开,乌黑的手枪和一纸体检报告,清晰地呈现在老爷子眼前。
“老爷子让我给小辈上堂课,不过学生不好带,我可能要一点甜头才会带得动。”她接过贺秋阳递来的纸巾,轻轻擦掉嘴唇上沾的茶水,声线低,嗓音哑,“少将还年轻,我可以多让着他些,至于孙家——”
老爷子抬了抬眼皮。
网上有关酒店玻璃的消息,是对他的警告。他要是不见钟琪,她一定会翻个口,让公众知道傅家的人干了什么。而他不想让傅家在这个时期出现一丁点被打击的可能,更不想让傅家被军政圈的某些虎狼找到借口,从而万劫不复。
多好的时机,像是老天在施舍她一样,她就赶在这个时候发难,一碰就是他的命脉。
可虽说他不能施展开手脚,她胆子就会这么大,兜兜转转就要一个孙家,还拿准了他会答应。
太贪吃的人,要么是有分寸和底气,才敢扬起锋锐的刀,要么就是蠢。
片刻,他招了招手,跟班走过来,收起了保险箱。
钟琪朝老爷子一笑。
*
车子渐渐离开小院儿,驶进帝京深重的夜。
钟琪靠着靠椅,有一搭没一搭地以手指敲击膝盖,从神情上,窥不到她的心绪。
车里安静得过分,半晌,贺秋阳听见她说:“送我去渡临那儿。”
钟琪到的时候,宅子灯火通明,薛渡临显然没睡。
刷了指纹,大门缓缓开启,她抬脚进去,薛渡临正盘着腿坐在地板上打游戏。
听见脚步声,薛渡临略微偏头,“钟小琪?”
钟琪脱掉外套,看了眼屏幕,缓缓在他旁边坐下。
“你行啊你,说回来碰一面,这都快一个月过去才想起来,我看咱俩友尽吧。”薛渡临专心致志地操控手柄,抽空说:“帮我点个烟。”
钟琪笑,拿出烟盒点上烟,抽了一口之后将烟放到他嘴唇,看薛渡临歪着下巴叼住,她说:“我刚刚见了傅玉京。”
傅家的老爷子,吃人不吐骨头,偏偏有个温雅的本名。
薛渡临手一颤,屏幕上的打斗画面立刻糊上层红色,他挂了。
————————————————
下章还是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