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徐州节度使方靖知觐见——”宫官拉长了嗓音唱道。
方靖知提着衣裾,跟着小太监慢慢拾级而上,登上高耸巍峨的清华宫。
心脏怦怦地跳个不止,有一点兴奋,又有一点期待。尽管调入京城任职以及完全安顿下来是一个繁复而冗长的过程,然而皇上在这个时候宣他进宫,其意义是已经非常明了的了——自从他进宫门,到清华宫的一路上,一直有人笑着指指点点,对他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此番入宫就是来侍寝的,如无意外,今晚将会是一个漫长而酣畅淋漓的夜晚了
“方大人,快请进快请进。皇上等候您多时了。”张公公弯着腰,笑出了一脸的褶子。
方靖知最後一次把那双冰凉剔透的白玉璧在手心攥了攥,小心地把它们收入怀里,然後迈过了寝宫高高的朱红门槛。
寝殿的一派陈设景象呈现在眼前。
四面都笼罩了粉色帷帐,不举火烛,硕大的夜明珠在发出柔柔的光。
夜明珠上蒙着绦色的轻纱,使它们的光芒幽昧晦暗,整个殿中都镀上了一层暧昧的幽光。珠光朦朦胧胧,竟让人几乎分不清哪里是真,哪里是幻,就连那呼吸的空气,似乎都充满了情欲的暧昧味道
方靖知猛力一吸。不对,空气中确实飘荡着某种味道——香炉里燃的,那幽幽萦绕上升的轻烟,似乎就是催情的麝香
举目望去,一室皆是铺满了红的、粉的或紫的陈饰,鸳鸯衾帐,菱花妆镜,连床幔上都坠着同心双结的穗子,仿佛新婚洞房一般,就差挂起大红“囍”字了。
寝宫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圆床,正如传闻中皇帝召集男宠纵欲享乐所用的那张。一旁的案上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伤了太真乳的木瓜。当真是风流冠绝,香艳无边。
方靖知又向壁上看时,只见上悬一幅《海棠春睡图》,图名为海棠,却不见花影,只见一美人拥衾高卧,身上的衣衫滑落大半,露出半裸的肩头,然而大半张脸却被散乱的青丝遮住,看不清面目容貌,而仅仅能窥见潮红未退的一小片肌肤,似是承欢过度、无力起身的慵懒之态。
这画中的美人是谁?是谁的荒淫私像能够堂而皇之地挂在皇帝的寝宫里?
方靖知想着,不由得心中一跳,喉结微颤。连忙收摄心神,再定神张望。
又见在那幢幢的暗影中,一个洁白的身影长身玉立。
月光仿佛透了进来,给那个身影罩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如同沐浴着月华自天上降临。
虽然这寝殿里的一切摆设极尽奢华,精益求精,然而少年却衣着简单得连头发也不挽,任凭一头乌黑自双肩泻落至地。
方靖知除了飞信传情之外,确实因公事与皇上见过几次面,有时皇上身着华贵的龙袍皇冕十二旒,有时皇上穿着比较素净的长衫,头发拢在一只紫金冠里,整个人清爽又利落。然而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只是披着一袭简单的白衣,纯白的衣摆直垂及地,间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得见赤裸的双脚,看起来整个人仿佛是刚刚出浴归来,连衣裳也没来得及穿。
少年缓缓回头:“靖知,你来了。”
“皇上万”方靖知被那心心念念的眼睛一望,几乎整个人呆住,滞了一瞬才醒悟起来,便提起官袍,正要下拜。
萧潇半擡起一只手,止住了他的拜礼。
“靖知,”萧潇开口,清朗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寝殿里,“事到如今,还与我这样生分麽?”]
“皇上”方靖知轻声唤道,觉得胸口忽地一松,柳暗花明,仿佛这幽暗的寝殿忽然敞亮了起来,心里也敞亮了起来。眉梢嘴角不由自主地就舒展开来,笑容收也收不住,与爱人团聚的喜悦明明白白地挂在脸上。
萧潇看着他喜悦的神情,却慢慢地垂下头去,低声说:“我我已经不懂得怎样表达爱意了,唯、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把这个身体献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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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一边扯松了自己前襟的衣带。
声音是颤抖的,脱衣裳的双手也是颤抖的。
纯白的衣衫翩然落地,方靖知讶然发现,萧潇在里面竟然什麽也没穿。
莹白似雪的身体,完完全全地展示在方靖知的眼前。
少年的身材娇柔美好,仿佛一座玉人,在幽暗暧昧的室内,全身上下似乎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铺泻至地的长发乌黑似墨,反而映衬得肤质更加洁白若雪。
“皇上潇潇,你何必”方靖知没来由地觉得心里有点疼。
“来,来啊”萧潇赤裸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向他动了动两根颤着的手指头:“我这样的人,你还用得着可惜麽?”
咚,咚,咚。方靖知不由自主地朝着萧潇的方向走过去。]
脚步声似乎陌生得不像是自己的。
往日里心心念念而如同天人一般远在天边、想见一面都困难的爱人,竟然裸裎在自己面前这对男人来说,是无可言喻的震动和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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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靖知一步一步走过去,觉得这仿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