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
侵占屯田,奴役屯军,变募兵为家丁,家族存亡利益甚至超过了对明朝兴衰延
续的忠心,别说努尔哈赤天纵英明之类的鬼话,辽东总兵李成梁分分钟能像弄
死他父祖一样捏死他,建州做大纯属李成梁养寇自重,修筑宽甸六堡把努尔哈
赤和明廷隔开,放任他在边墙外整合各部,他则不断对海西女真和蒙古各部用
兵,把这些人不断削弱最后被努尔哈赤或吞并或联合,待野猪皮羽翼已成,他
又放弃六堡,以将六万多户汉民尽数内迁,不迁者杀的方式将八百里辽东之土
拱手相让,成就了努尔哈赤大英明汗的威名。
明亡清兴之际,势族向背成为辽东战争胜败关键,辽东将门依仗家丁陷阵
,视家丁为安身立命的本钱,李成梁家丁上万,传到李如柏时也有过千人,吴
襄父子有家丁三千后来居上,又与宁远祖氏结亲,互为奥援,可临战之时,明
军一败再败,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军心不定,民心不安,不战自乱。每次战前,
一些手握兵权的势族大姓,竞相将家眷南迁。将无斗志,则军无战心。「步营
稍却,而兵马望风先奔,迨大势一乱,全军俱溃,均非与贼而败也」。
辽东势族于国有功不假,明廷又何尝有负辽东势族。李成梁九子皆贵为总
兵参将,祖大寿父祖四代追赠少傅,吴襄父子官居要职,游击将军祝世昌其先
世于明初被授辽阳定边前卫指挥,已世袭十余世。
后金兵兴,朝廷加征千万辽饷抚育辽东,以至关内流民遍地,多少流寇因
赏银未到降而复叛,而辽东将门又如何报国:抚顺李永芳、辽阳祝世昌率众降
敌;吴襄大凌河弃军而逃;萨尔浒辽东众将坐视川浙客军血战浑河,稍触及溃
;大凌河祖大寿杀何可纲降清,何可纲不发一言,含笑而死,尸身为祖军分食
,只有某个阎姓砖家才能从何可纲之死中得出「含笑而死,喜忠名得就;不发
一言,知大寿意而不能言也」的操蛋理论,祖大寿若诈降杀大将取信于敌酋,
人死即可,为何竞食其尸,何可纲不发一言,为何不是知多说无益;含笑而死
,焉知不是齿冷祖氏所为?
想了许多的丁寿忽然摇头失笑,自己鄙夷辽东将门为人处世,可适才还因
韩辅等人的轻视心存芥蒂,又比一百年后的辽东众将强在哪里,上天让自己身
返大明,总要做出一些事来,不枉被雷劈的那一遭。
俯视关下,一片石历历在目;夕阳斜照,九门口巍峨耸立。如此关城,仍
不能阻止夷狄东胡,雄关峻卡又有何用啊,丁寿手拍城垛,脱口吟道:「雄关
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好一个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王廷相不知何时走近,身后跟着刘晖与
李春美二人。
王廷相击掌赞叹,「虽感苍凉凄清,更觉遒劲豪健。贤弟果然胸襟博大,
只是这词只有半阙,不知另半阙是……」
若是往常,丁寿定要卖弄一番,今日却无此心情,洒然一笑道:「偶从他
人处听得半阙,教子衡兄失望了。」
王廷相哦了一声,却是不信,这首意境豪迈,颇有东坡遗风,
若是早已传世,他定无不知之理,见丁寿面色有异,他便未曾多问。
丁寿则看向刘晖二人,瞧得二人心中发毛,不知何处又得罪了这位,丁寿
却对着二人深施一礼:「适才丁寿礼数不周,还望二位将军海涵。」
这一下将刘晖二人弄得手足无措,「大人客气,吾等都是粗人,当不得大
人大礼。」
「此番我与王大人出使朝鲜,一路少不得要麻烦二位,在此先行谢过了。
」丁寿正色道。
二人立即心花怒放,正愁没机会攀上交情,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刘晖当
即道:「大人放心,末将必将大人安安稳稳送到朝鲜,朝鲜境内么……」
一指李春美,刘晖继续道:「李春美祖上是朝鲜内附,熟悉内情,可由他
作为向导通译。」随即厉声喝道:「好生服侍大人,若是有什么闪失,老子杀
了你铁岭的全家。」
李春美胸脯拍的当当直响,「将军放心,若二位大人少一根汗毛,标下自
己抹了脖子。」
「唉,二位言重了,如此朝鲜之事就托付李将军了。」丁寿拱手道。
李春美顿时觉得骨头都轻了四两,连呼不敢,当然,若是丁寿知道眼前这
人后来生了个孙子叫李成梁,不知会不会立刻把他从城楼上扔下去。
百章男儿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