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两年,结果总算没让他失望,他进了这所大学,甚至在向海做助教的课上见到了他。
他坐在教室的最角落里,而他坐在教室的最前面一排,教授让助教给大家打招呼的时候,他不仅能听见那熟悉的声线,还听见前面的女生们在窃窃私语,讨论着他是不是个中国人,说他长得好帅。
而他就坐在那,看都不敢抬头看,头靠着墙壁,把冰冷的墙面一点点捂热。
课上讲了什么,他一点都没听进去,这节课实际上根本不是他需要上的,再加上从来没接触过编程,哪怕是入门课程都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周六花了一整天鼓捣几个代码,磕磕绊绊地勉强写完以后,又被室友软磨硬泡拖去参加了转学生聚会。
好巧不巧课上的两个女生也在,像是有人安排似的,就坐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聊着,用她们的话来说,她们已经“套路”到了学长的微信,下次作业可以找他“亲自辅导”。
他缩着身子靠在沙发上,恨不得自己薄成了一片纸,试图转移注意力到过响的音乐上,可她们的声音就像电钻一样直往他耳朵里捣,挡都挡不住,于是在一罐罐酒被拎上来时,他根本克制不住自己拉易拉罐的手,因为他每吞一口苦涩呛人的液体,外面的声音就小一点下去,他也能往梦里沉得更深一点。
“亲自辅导”这样的权利,在过去,从来都是独属于他的。
他不像向海,从来不是学习的料,比起读书,他更喜欢做饭,父亲和姐姐也都纵容他,随他考个什么样的学校,过上什么样的日子,唯一的要求就是他健康开心。
但向海不一样,向海家家教严格,不拿第一名都要被一顿打骂,向父是个陈腐的老古董,用着最古老的教育观念,最苛刻的标准条件来要求向海,好在他处理起学习的问题来倒是得心应手,但同样的,陆见森也要在向父面前做个好孩子,确保在每次他父亲做突击检查时,他们俩都坐在书桌前,做那永远没个尽头的家庭作业。
那时候向海和他脑袋对着脑袋,倒着都能在图像上熟练地写写画画,一遍遍教他怎么做题目,而他总是听到一半就听不进去了,撅着嘴蹭着他的脸,要他亲他。
读书的时候,每一个吻都绵长又细腻,向海碰他的感觉,像是捧着羽毛,所有动作都是慢放的,慢慢地张开嘴,再依依不舍地分开。
回回都是他主动引的他,回回搞得一塌糊涂的却也是他,就是这样温柔地对待,他也能满身通红。
偶尔吞咽不下的口涎滴到作业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小水洼,他想,那是他们越界的证据,上课的时候摸到那块皱起时,全身都要打个激灵。
想到以前的日子,陆见森却有些烦躁起来,肚子又饿,准备爬起来去找点吃的,等坐了起来,才察觉到什么不太对劲。
——这不是他的房间。
他原本以为昨晚自己跟着室友回去了,再加上床上有股让人莫名舒心的味道,也就没多想,结果一掀被子,他穿着的甚至不是自己昨晚穿的那套衣服,而是件明显有些大的棉质睡衣,连内衣都被人换过了。
陆见森的脸唰得白了,开始觉得身体最隐秘的地方传来阵阵发麻的感觉,他抖着手去碰那儿,咬着唇,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他天生和普通的男性不一样,除了所有男性该有的特征外,他多了个不该有的器官。
那条缝是他心底最深处最肮脏的秘密,他嫌弃着自己这样的身体,让他对身边几乎所有人都充满了警觉,他不愿意接触任何人,无论男女,他不喜欢在课间去卫生间,不愿意谈论自己的身体,不愿意表现出一丝一毫像女孩子的地方。
可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认同这样的身体,这条缝让家人处处迁就他,让父亲辞退所有的住家阿姨,只留下一个打扫卫生做做饭的,还保证除了特殊情况外,会每天回家陪他,姐姐也会随时出面摆平他这方面的问题,有时候他的桌上会出现一个小信封,里面是姐姐标出来的一些他要注意的问题。
他承受着那东西带给他的不堪,也享受着家人对他的特殊对待,却迟迟不敢和向海开口谈起这件事。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因为这件事而不再联系的,但那段记忆太过于模糊,他高烧了好几天,自那以后两家人像是断了来往,谁也不再提起谁,他也就无从追究了。
陆见森捏着自己的手腕,克制着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悔的情绪一阵接着一阵漫上来,鞭子一样抽在他身上。
向海都没对他说什么,他们都三年没联系了,对方说不定早就翻篇了,像他那样在哪都能过得风生水起的人,凭什么要为他一个怪物停留脚步?
陆见森有些自暴自弃地抹了抹挂在眼角的泪,想着这样也好,早点回头,早点走上生活的正轨。
他几乎是滑着下了床,腿抖得筛糠一般,强忍着胃里的恶心,他犹豫着是该先去洗漱,还是先和这儿的主人对峙,但一想到对方早就把他全身看了个遍,就恨不得立刻离开这儿,于是步子一拐,用力拉开了门。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