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没答上来。
“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
“不,不用,医生,我不用。”向海一拳头砸在自己大腿上,提起精神来,“如果他以前没有想起来过,那是不是代表他这次也很难想起来?”
“这个很难说,说实在的我也没怎么遇到过这种案例,只能说是他自己选择忘记的,那么有可能他睡一觉觉得可以了,他就想起来了,但他要是一直有个压力源头在,那他就会一直想不起来。”
向海低着头,缓缓起了身:“……谢谢医生,我——先去看看他。”
“等等,”医生叫住了他,有些为难地皱着眉,“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接受,但我觉得他现在恢复得挺好的,最好不要一下子把他逼得太紧。”
“……我知道的。”
“而且你可以尝试给他换种环境,陆先生和我说你们都经历了一些家庭上的变故,现在差不多稳定下来了,或许你们可以去一些别的,留下过美好回忆的地方,也可以寻求一些朋友的帮助,让他慢慢地放松下来。”
向海站定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好的,我会考虑的。”
“小伙子,你这个样子,撑不住的。”
“我撑得住。”
这句话倒是答得干脆利落,医生看着他的背影,一时语塞。
向海朝病房走去,正要开门时,停住了动作,调整了一下呼吸。
他需要做足心理准备,才能一脸淡然地接受陆见森现在看他时的眼神。
淡然的,试探的,又带着点回避的。
可他推开门时,房间里空无一人,窗开着,把白色的窗帘一阵阵地吹起来。
他三步并两步冲到窗前,头抵在窗开出的缝上探不出去,才意识到陆见森不可能从这儿跳下去。
而他也不需要找,只是一眼扫过去,就看见那个坐在公园一角的人。
他穿着单衣,现在已经是晚春了,天气开始热了起来,但还是有风,把他的头发和衣角掀起来。
向海迅速地冲去电梯,好在电梯来得快,只消一会儿,他就站在了陆见森身后。
但他又开始犹豫了,踌躇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外套,抹了一把额角上出的汗。
“咳……”他轻咳出声,以免吓到对方,又在对方完全准备好了以后,把外套递了过去,“外面冷,披上吧。”
“啊……”陆见森眨了眨眼,礼貌地回道,“谢,谢谢你。”
“嗯。”
向海依旧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把外套穿上,把拉链拉好。
陆见森这才觉得手暖和起来,舒服地动了动身子,又往旁边挪了挪:“你也要来坐一会儿吗?”
“……好。”
向海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珠子都没挪过地,陆见森觉得脸上有些烧得慌,就低下头去。
他坐下以后,两个人之间隔着一道不远不近的距离,空气又一次沉默下来,唯有树叶沙沙地响。
“嗯……我们以前,”陆见森先开的口,他仰起头来,又错开了视线,“爸爸说,我们是,竹马。”
“嗯,你比我小十个钟头,从小就叫我哥。”
“啊?只是十个钟头……”
“我忽悠你叫的,说双胞胎差一分钟都要分哥哥弟弟,”向海看着陆见森,他的眼眶很红,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别的原因,“因为想和你联系得更紧密一些。”
陆见森只觉得心跳都捂不住,他不知道这该叫什么反应,只觉得浑身烧得快要烫起来了,恨不得全身缩进外套里去。
“那,那我们什么时候,变成,恋,恋人的?”
向海愣了一下,总算不再盯着他看,而是望向了远方:“没有,我们没有正式的表白过。”
“什,什么?”
“我们没有明确确定过关系。”
“这样的吗……”
向海想,陆见森其实从来没告诉他,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他们花很长时间在一起,亲吻,缠绵,睡觉,发呆,浪费光阴。
后来他离开了三年,陆见森又花了三年追上他。
其实位置颠倒一下,他没有陆见森那样的勇气,能花三年去追一个人。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走了,必然是花了极大的决心,不想打扰陆见森的生活了,他可能会孤独一生,祝福他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可只要陆见森有一点挽回的意思,他就像沙漠中遇到绿洲,哪怕是海市蜃楼都要冲过去看一眼。
可要是陆见森走了,那就是走了,离开他的生活了。
所以当陆见森拒绝和他走时,他其实没有很意外,简直是在意料之中。
“你在哭吗?”
脸上碰上来一双暖和的小手,触了触他的眼角,又触电般地拿开了。
“没有,就是有点……疼。”
“对不起,”男孩鼻子红红地,调子软绵绵的,“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