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到对方,冬天的时候一起在被子里取暖,中午一起去吃午餐,周末去打游戏,在院子里滚得满身都是泥,一起复习考试,参加学校六一儿童节的演出,长大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当过学生,在还是学生的时候,也绝对想象不到我们有今日。
我们像前清的遗老遗少,拿出上一朝的事迹来如数家珍。干娘一次次端来热水,端来小米粥,端来药,看着阿凡把所有东西吃下去。
“从前我以为,只要一直守在你身边,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可是你看不见,你宁愿远走他方,也不愿意面对我对你感情。后来,我以为只要倾尽温柔相待,你就会被感动,可是你还是拒我于千里之外。等你好不容易接受了我,我又一直担心会失去你,我想给你最好的一切,我爱你太多,以至于早就没有了理性,当我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由爱带来的嫉妒甚至超越了爱本身。但是我无法做到恨你。后来,我努力想去挽回,可是你再也不给我机会。四年前我出车祸躺在病床上,等待着生死的判决,我当时只想在见到死神之前先见到你,可是你却始终没来。萧然,我和你之间,总是我往前走一步,你往后退两步。萧然,现在我累了,再也往前走不动了。”
安阳小区里的梧桐年年相似,枯叶铺满了整条小路。我带着阿凡下来走走,冬天外面的风很冷,阿凡站不了多久了,他已经在我手中摇摇欲坠,勉力支撑着不至倒下而已,我们曾经在这里唱歌,我们曾经在这里堆雪人,我们曾经在这里用最丰实的青春笑傲人生,可是如今,我们在死亡的阴影下就要永远和这一切说再见了,连多待一刻都做不到。
我又一次坐在了急救车上,但是手里握着的阿凡的手让我感到安心。
抢救室的灯光一直明亮不息,这让我内心安定,因为这至少这意味着还有希望。
十八岁上大学的时候,我曾经用过大量的时间来思索生死,思索活着是为了什么。
那时候觉得,活着的一切,在死亡面前,都失去了意义。以后亘古的时光里,我都将不存在,我的肉体将被虫子细菌腐蚀然后慢慢成为尘土,那么我在这个世上所作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爱与恨都不过如此。
此生漫长而短暂,能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就是生命的极致。痛苦也该如蜜糖品尝。
在抢救室的门外,我见到了阿凡爸爸。
褪去平常的威严,他也不过是年过花甲的普通老人而已。
“一切都是报应。”他因为一个女人抛弃过阿凡,他也用权势威逼过阿凡,他想让阿凡按着他的希望来生活,到头来,却用这一句话总结了一切。
给阿凡找的医院是C市最好的医院,和最资深的主治医生。
病房里有恒定的温度,外面北风呼啸,一声一声吹打在玻璃上。
阿凡躺在icu病房的床上,我只能隔着玻璃看他。
Jacket给我打来电话,说C市的规划建设局一直在打电话来公司,说我人一直不和他们联系,催我赶快去规划建设局和他们商量歌剧院的事。
“萧然你有事就先走吧,已经耽搁你不少日子了。”干娘和我说。
我站在玻璃门外,看到阿凡的头微微偏向我,他的目光却穿过我的身体,不知道看向何方。
我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和C市的专家讨论歌剧院的事情,对着图纸构想歌剧院的设计。
可是,我听来听去,画来画去,耳朵里听到的,都只有一阵一阵“阿凡!阿凡!”的呼喊声,都只能看到阿凡偏着头,穿透我的目光。
我给jacket打了一个电话,说这个项目还是不做了,我最近状态不好,把这几年的年假加一起请掉吧,算算也有一个多月的假期吧。
然后在jacket没有反应过来的惊讶和怒气里,把电话挂掉,去了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干娘说,医生会诊过,阿凡的情况不算太坏,发现得早,癌细胞还没有扩散,能控制得住,再加上阿凡还年轻,做手术的话,身体也足以支撑,只是阿凡一直不肯好好配合治疗。
干娘满脸的担忧都写在脸上一道一道的皱纹里,看着阿凡的时候,好像有很多想说的话,却又都咽回去了,最后只说了一句,“我回去煮粥,萧然你看着点阿凡。”
我换了无菌服进来病房陪着阿凡,他闭着眼睛,能听到缓缓的呼吸声。
阿凡说的没错,这些年,一直是他在往前走,我只会一直逃避一直后退。
“阿凡,等你身体好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过了很久很久,才听到阿凡声音很轻很轻的一句回复。
“好。”
☆、番外
阿凡的日常
阿凡和萧然的新家,是S市麓山脚下的一栋别墅。
麓山是S市的富人聚居地,自然山体人工湖泊,空气清新,附近有森林公园,适宜度假适宜疗养,不过按阿凡的看法,最适宜做AI。
这栋别墅不算大,因为就住了阿凡和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