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盈,划动屏幕,一连十几张都是秦绍秦秀秀出入省妇幼
的动态照片。
最初的那一张,竟然可以追溯到今年第一场秋雨那夜。
“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她温柔的声音,让任盈联想到,剧毒的蛇优雅地吐出信子。
与蛇共舞。
——
让时间倒退回那一场秋雨夜吧。
不,甚至是夜晚来临之前。
那天,不是只有万航一个人守在小区门口。
秦绍多日全无音讯,她多番打听,终于从师兄口中得知他住这儿。
她躲在包的专车上,一眨不眨看他阔步而来,提住一身穿外国语高中校
服的男孩便要打,可那男孩喊了一句,他便又停了下来。
那男孩哆哆嗦嗦,似在讲述什么。他不发一语,可表情几变。最后男孩
离开,隔那么远,丰雪也隐隐感知秦绍是红了眼眶。
他进了小区,丰雪还想再跟进去,可安保拦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丰
雪没有因为终于见到了他就回学校去,她心中那危险的直觉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果
不其然,没等多久,秦绍的车又开了出来。
他开进了省妇幼。
丰雪下了车,在跨进医院大门前,她抬头望了望天,天阴了呀。
后来,她望着秦绍走出B超室,神情竟依然那般温柔。
她就知道,他在地狱里了。
而更可怕的,是这男人心无地狱。
她本该彻底死了这条心。
可他辞职那天,她跟了他一路。
曲曲折折幽幽小径,来来往往那么多人,
她眼中只有他孑孑一身。
所以,当任盈伏在方向盘上痛哭时,她叩响了车窗。
所以,当她问任盈有何打算,而任盈万念俱灰意欲签字逃避回英时,她
紧紧抓住任盈的手,一字一字:“秦秀秀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
不能做爱人,她也愿做他的摆渡人。
——
夜里又下起了雨。
秋雨似乎绵绵不断。
秦秀秀幽然转醒,嘴巴有点干,她闭着眼,却微微仰起下巴,去触秦绍
清冷的唇。
他像是从来就没睡过。她稍有动作,他便给予回应。
浅浅吻她,只有爱恋。
她心底发酸,可意足。慢慢离了他唇瓣,将额头伏在他肩窝,“我想听你
念诗。”
他低低的语声便在这幽暗得只有彼此的夜里缓缓流淌了:“如果有那么一
个黄昏,我们都老了……”
许多年后。
也许是十年,百年,千年。
沧海桑田,当世上已经没有“秦绍”这个人存在。
秦秀秀却依然记得,那如泣如诉、清寥到极致的秋雨夜里,他淌落在她
发间的那滴泪。
实实在在,踏入过,她宇宙。
——
两日后,许魏芝一早打电话来,叫秦秀秀去她那儿拿些衣服。
秦秀秀知道,她不久就要离开了,奶奶舍不得,说是让她取收拾出来的
衣服,其实是想见她。
秦绍送她到楼底下,她担心他再和爷爷起冲突,一早说好让他送完她就
回家去等,这时候挥挥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可秦绍也没有返回,就坐在车里等。
他总要离她近一点,才肯稍稍放心。
突然有消息进来,是任盈。
她发了在机场的定位,和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只有一句话:“我要
走了,来取。”
他犹豫再三,终是发动了车。
许魏芝留她吃午饭。
秦秀秀本来就准备傍晚再走,于是一老一小打车去超市购买食材。
路过某街区时,许魏芝突然想起,她有个老朋友搬的新家好像就在这不远。
“秀秀啊,”她攥住秦秀秀的手,“先陪奶奶去看望一下朋友。”
那掌心湿湿的。秦秀秀说:“好。”
她们最终来到小区里一栋老旧的居民楼。
老旧归老旧,电梯还是有的。
她始终被奶奶攥着,此刻走进去,奶奶按下顶楼。
兴许她太敏感,因而一瞬间不理解电梯里其他人隐隐投诸来的目光。
可一到顶楼,电梯门一开,她就理解了。
在她眼前的,是一家开在小区里的私人诊所。
门口的招牌上写着,“专业流产。”
招牌太旧了,以至于“流”字的三点水都泯灭了一点。
许魏芝攥她的手,更紧。
她甩手一个急转,要逃,可天罗地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