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手能将你拿下,只怕事有蹊跷。本王明白你的成算,金陵交手之时,你并非不敌,只是你想要试探皇上的真情,不惜身陷我手,喝下断雪潮,却不曾想步步算计,也不敌皇上这一招不闻不问,是也不是?”
“本王能看出来的,皇上自然也能看出来,你既然敢试探天恩,落得个弃子下场倒也不足为奇。夏大人,你于棋道只通皮毛,所以才能说出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来。天子不与凡人对弈,只以大周山河为棋盘、以天下大势为沟壑,如此大局——你这一招梅花五说出来,竟敢妄言能帮本王破局?”
晏春熙不太通棋艺,此时听两人以棋论道,只能模模糊糊猜出个影来。
他见关隽臣神色凌厉,可是却一字一句都说在夏白眉最心痛之处,皇帝以天地为盘,是以小小情爱在这局中只不过一枚可有可无的弃子,那正是夏白眉最最伤痛之处。
晏春熙不由张了张口,露出颇为不忍的神情,可终究也什么都说不出口。
只见夏白眉一双狭长凤眼看着地上,也不知是不是被说中了痛处,过了良久,他抬起头,一张端庄如玉的面孔上却波澜不惊,沉声道:“宁亲王这番提点,卑职受教。只不过王爷您也错了,这手梅花五若是卑职活着时使出来,自然如王爷所说那般是招不折不扣的废棋,但若是从个已死之人手中使出来,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卑职不要天子真情,只要一缕不舍,一丝愧疚,就足以撬动这句死棋!”
关隽臣不由仰头大笑,可那双锐利的眼却是森冷如电,他凝视着夏白眉,一字一顿地道:“夏大人,那你死了吗?”
“在皇上眼中,卑职已死了。”夏白眉泰然道:“是他亲手杀死的。”
……
关隽臣听了这番话,却并未露出任何讶异的神情,只是冷冷道:“夏大人,你这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来寻本王帮你来了?”
“王爷千古一侯、沙场征伐乃是万人敌,自然不大看得起卑职。”夏白眉淡淡道:“但是王爷也莫要忘了,与圣上从相伴至相疑,周旋至今,卑职终究是没有死——若论一人敌,王爷却是小瞧了我。”
关隽臣面上仍挂着几分笑意:“是吗?”
“是。”夏白眉面不改色答道:“王爷说得不错,我试探天恩,是犯了大忌,只不过王爷不知道的是,这十多年来——圣上防备着我,我亦防备着圣上,恰恰是因此,这世间不会有第二人如我这般懂圣上。六年前,圣上亲赐我世间罕见的血龙雌马,为的是嘉奖,也为了必要时探知我的行踪,我早便知道这是圣上步下的暗棋,可是数年之间,哪怕情浓意暖之时,我始终若无其事,从不曾提过半句。”
“王爷,若是寻常情人,怎能容忍彼此猜忌至此?”
“夏大人并非寻常之人。”关隽臣沉默了一下,随即还是低声道。
晏春熙坐在大石头上,听到关隽臣这样说,忽然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他设想若是自己与关隽臣这般相处,只觉得还不如早早就各自别过,只是夏白眉与他性子不同,关隽臣、关隽臣也与周英帝截然不同。
“是了,王爷肯赞这一句,是卑职之幸。若我不隐忍这几年,数日之前便已死在圣上派来追杀我的人手上。”
关隽臣扬了扬眉毛,他似乎并不为此时讶异,而是神情平淡地道:“夏大人,无论如何,皇上终究是为你取了断雪潮解药,你试探、忤逆绝不至于要了你的命。皇上若真的要杀你,定是因为别的——你不愿再做皇上的人了,想要离开他了,是也不是?”
夏白眉听到这儿,脸色第一次才略微有些惨败之色,轻声道:“王爷……王爷敏锐。”
关隽臣亦是上位之人,他自然懂得周英帝的心境。
自己的人若是偶尔不听话,可以小小惩戒,那算不上多大的事,总归都是被攥在掌中。
但是若忽然起了展翅而去的心思,才是真真地犯了死罪。
“你既已逃了,为何还要回来?”
“卑职可以侥幸逃一次,但若圣上已经执意要致我于死地,亡命天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卑职此次回来,为的是死中求活。王爷——”
夏白眉说到这里,忽然撩起长袍下摆,单膝重重跪在地上,仰起头道:“卑职确是想请您帮我,但您帮我,亦是帮自己。棋还未下完,一子之差也能反败为胜。”
“夏大人动手抓了晏春熙,便已存了要挟胁迫的心思,即是如此,又何必对着本王这样苦苦相求,你究竟作何图谋,不如说出来听听。”
关隽臣低头看着夏白眉,神情毫无波动地问道。
“王爷,您身为太保、看似位极人臣,但实则只要皇上手握晏公子性命一日,您便一日不得逍遥自在。当今圣上是高悬您头顶的利剑,随时都可斩下。长安死局,总得有个了结——卑职愿做折剑之人。”
“夏大人,”
关隽臣逆着光负手而立,他左手慢慢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是,我在乌衣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