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关隽臣,声音更是低沉亲厚,直让人觉得他此时所言字字真切:“无论如何,朕总当你是朕的手足兄弟,你此时退去,朕便当作没这回事,你带着你的宝贝回京,从此就安安稳稳做你的宁亲王,如何?”
“皇兄,”关隽臣听了这番话竟浅浅笑了一下,他看着周英帝:“你怕了。”
“是吗?”
周英帝却不动怒,他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道:“朕知道,眉儿定是告诉你,朕不愿旁人知晓梅坞所在,是以只会带一二人随行,你才这般的笃定。可是眉儿懂得朕,却不懂得一代帝王——帝王不会犯险,哪怕梅坞是朕与眉儿的温柔乡、朕的蓬莱岛,朕也万万不会孤身前来。是以朕不是怕你们,是心疼。你是朕的弟弟,眉儿是朕的枕边人,朕不愿伤着你们。”
他说到此处,夏白眉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周英帝,可是却未开口,周英帝直视着关隽臣,也只当未察觉到夏白眉的目光。
“宁亲王,皇上仁厚,你可要好自珍重。”言禹卿左手一翻,掏出了一枚信号烟花:“梅坞上山一条道,只消我将这枚烟花放出去,上千周星卫立时便要登山护驾,只怕今日你与夏白眉都要毙命于此了。”
“言将军,入夜了,你怕是眼花了。”
关隽臣微笑道:“三百周星卫,不多不少,本王上山前便已派人点过了,何来上千呢?”
他此言虽然看似轻描淡写,可是周英帝的脸色却一下子变了。
周英帝心思何等深沉,只消这一句话,便明白关隽臣定是先前便知晓了周星卫的部署,既是如此,关隽臣自然不可能毫无准备便上山。
言禹卿神情顿时紧绷起来,从喉头挤出了几个字:“宁亲王,大周律,谋逆死罪,你莫要一错再错。”
“本王谋逆——谁知道?”
谁知道?
这三个字如同寂夜中平地起了惊雷,在这梅坞山巅响起。
关隽臣似笑非笑地看着言禹卿,继续道:“今夜不太平,大周周星卫竟然趁皇上微服出巡之时行刺,谋逆犯上者,人人得而诛之,只消求救烟花一出,长安城人人都看得到——京郊虎骠营忠心耿耿、护住心切,定当倾巢而出,血洗梅坞!”
“言将军,其实你说得极是,梅坞上山一条道,许多话,要活着下山的人说才有人信,是不是?”
言禹卿听到这里脸色苍白,左手立时攥紧了烟花,身子却不由微微摇晃了一记。
而一旁的周英帝的脸色已是铁青之色,他忽然抬起头,对着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黑衣人沉声道:“太乙,给朕将夏白眉拿下!”
第四十八章
那黑衣人安静时如同影子,只有听了周英帝的命令,才忽然仿若活了过来。
他纵身前跃,他一手持着金刚伞,另一只手掌大张成爪,霍地罩向夏白眉面门。此人手指纤纤好似女子,出招快极却毫无半点风声,直让人感觉轻飘飘的,好似根本没什么劲道。
然而夏白眉眯眼盯着黑衣人这只看似绵软无力的手,瞳孔却突然因忌惮而微微收缩。
电光火石间,他亦是反应极快,上身后仰就鹞子一般倒翻了出去,但是一避之下却并未接着退却,而是回身虎爪直接抓向黑衣人太乙的腰眼。
这般出手显出了点儿太监的阴毒,这下要是抓实了,只怕黑衣人便也要不能人道。
黑衣人枯黄的面皮上倒在这时露出一抹诡秘的浅笑,他不避不退,以爪对爪竟还能后发先至,两人才一照面,夏白眉就忽地闷哼了一声,依稀像是吃了个亏。
然而他们交手速度实在太快,叫旁人一时之间根本看不出究竟。
只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夏白眉忽然之间一个倒翻,随即便单膝跪在了地上,重重地喘息着,一双凤眼死死地盯着黑衣人。
关隽臣目光如电,一下子便看见夏白眉刻意掩在袍袖下的指尖在剧烈地颤抖,而紧接着便看到一股浓稠的鲜血从他袖口流淌下来,洒在了白皑皑的雪地上。
“夏——”站在关隽臣身旁的晏春熙不由也声音一颤,可是随即却马上便住口了。
“虎鹤双形,你胆子不小啊,竟敢在老夫面前使虎爪,掌心被抓穿的滋味可还好受?”
黑衣人站在原地悠悠地开口了。
这还是他今夜第一次说话,倒没想到声音颇为低沉动听,竟叫人根本听不出他的年纪。
“夏白眉,你本不过是个卑贱阉人,只因承蒙皇上垂怜,方才赐了你这门虎鹤双形功——若非如此,你又怎配得上我与师兄合创的这门盖世神功?”
夏白眉一听此言脸色霎时间便煞白一片,饶是他早已死了心,却仍忍不住猛地转过头,睁大眼睛看向了周英帝:“你、 你……”
他一直以为虎鹤双形承自前朝,却不曾想,原来创下这门功夫的人竟是周英帝的近卫,原来……他会的一招一式,皆师承面前这黑衣人。
原来自十多年前,周英帝与他两情正浓,因爱惜他而赐他虎鹤双形功